王语嫣离开之后,裴行弃才抬眸,不过,他并没有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反而是看向了窗口,他院子的一面墙上有一株温黛,是花亦是药材。
这花,倒是与秦氏相配,花是艳红色的,她亦是……热烈的。
想到这里,裴行弃嘴角弯了几分,眼中多了丝丝的柔意。
可没多久,他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温黛?
温顾筠和秦黛黛?呵!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他突然觉得,这花有些许碍眼了。
裴行弃从案桌前起身,他开门出去,直接将墙上的花摘了下来,之后,丢掉。
幽蛇刚刚进来就看见他这个动作,心下一颤。
主子这是不开心?
主子怎么把自己最爱的花都掐掉了?
说来,这株温黛花长在这墙上已有十年之久,不论刮风下雨,它都屹立着,从不枯萎,也再没长大过。
这十年间,它已经成为扶风院一道小小的风景了。
主子偶尔读书累的时候,就会站在庭院看它,幽蛇以为,主子当时分喜欢它才是。
不过,他纵然心中有疑惑,也不敢妄言。
“主子,老祖宗让您去一趟春归院。”
他只管传话,去不去,就是主子的事情。
裴行弃久久没出声,就在幽蛇打算出去回禀了嬷嬷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让他意外的是,这会,秦黛黛也在春归院。
两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相接,很快,裴行弃率先移开了目光,就好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她一般。
秦黛黛见此,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免得自讨没趣,他不想看她,她还不想看他呢!
“弃儿来了。”
老祖宗看见他仿佛很开心,忙招呼他过来。
裴行弃到底走了过去,周遭清冷,仿佛是初入凡间的谪仙。
“已经让人合过的婚期,你选选,哪个日子合适?”
如今已是八月,再没几月就是他的成婚礼,一切,也该有条不紊地开始备着了。
老祖宗的话刚刚说完,裴行弃便注意到秦黛黛的小动作。
少女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那几张写着婚期的日子,那眼珠子,仿佛都要粘上去了。
男人嘴角紧抿,而后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他想,秦氏到底还在奢望什么,是吗?
秦氏最好收起不该有的想法!别妄想什么!
他如今已愿兼祧两房,她便该知足了,别妄想成婚礼,做他的正妻。
裴行弃哪里知道?秦黛黛不过好奇他的婚期罢了,她可没想嫁给他。
嫁给他?那她还不如嫁给……顾筠哥哥。
起码顾筠哥哥温柔,善解人意,知冷知热,哪像他,只会凶她。
若不是为了父兄,她才不会勾着他。
更何况,他于床笫之事上简直不是人!她才不要他。
她现在还觉得腿微颤呢!
想完,少女不禁偷偷瞪了男人一眼,都怪他,她昨夜都求饶了,他还不放过她。
裴行弃敏锐地捕捉到少女的视线,他的眉头瞬间皱起,他不是警告过秦氏了?别妄想什么,怎么这会,她还呷醋,生气了?
看来,他待会还得再警告她一番。
可裴行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他的心底,有一丝丝躁动和欢喜。
“行弃,这几个日子,你觉得哪个好?”
迎娶新妇过门,这是头等大事,这关系着后代子孙,裴家能否繁荣。
“腊月初八。”
这一日,也是腊八节。
裴行弃屈起指尖,在写着腊八那张红纸上轻点,表面他正在看红纸,实际上,他的余光早就留在了秦黛黛身上。
这时,她有何感想呢?
开心?难过?
她此前说过,她心中有他,应该是难过吧?
想到秦氏正在难过,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也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心被揪住一般,呼吸都难受。
他不禁又思考了一番,腊月,会不会过早?
想了想,他的指尖不经意划向了最后一张红纸:“腊月二十二,极好。”
这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
如此,秦氏还能与他多单独相处一段时日,她可……开心了?
裴行弃这次直接望向了少女,却发现人正笑意盈盈的在和老祖宗说话。
两人的目光对上时,她笑得更是明媚了:“恭喜大公子。”
如此,他还有两三个月准备聘礼。
秦黛黛心中还在想,也不知道灵草何时才能找到呢?
要是找不到,王姑娘就没命了,别到时候她成了孀妇,裴行弃成了鳏夫。
裴行弃听着她的话,突然间心中怒气汹涌。
秦氏,她又喊他什么?
他不是说过,不许再喊这个称呼吗?她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尖上?还是说,她此前只是敷衍他?
他要成婚,她也开心?她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还是说,这是她故作坚强的伪装?
裴行弃指节捏紧,神色清冷,他想,她最好说的是真话,日后看着他迎娶新妇,可不要胡闹哭泣。
婚期选完,老祖宗又叮嘱了两句,裴行弃就告辞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和秦黛黛说过半句话,就好像是两个陌生人。
倒是老祖宗,她察觉到了什么。
“行弃那孩子今早从你屋子出来的?”
他们……是成了?
“嗯。”
秦黛黛今日来,便是来禀告这件事。
“好好好。”
“日后生个大胖小子。”
“以后二房就有后了。 ”
老祖宗脸上满是笑容,想到行策,她的眼睛便微红。
她好好的嫡孙,怎么就比她先一步走了呢?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是要命吗?
秦黛黛见她这般,忙笑声宽慰两句。
“孙媳日后的孩子还要老祖宗帮忙带呢!”
“老祖宗切莫伤心过度仔细伤身子。”
她安抚着人,手轻拍人的后背,老祖宗也握着她的手。
“行策那孩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老祖宗说着,眼中满是欣慰。
秦黛黛垂头不再言语,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她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春归院,她浑身都轻松不少,不过没走两步,她就觉得腰酸腿酸,她不禁弯腰捶了捶。
“小姐身子还泛酸得厉害吗?”
“若不然回去之后,奴婢包些艾叶给您捶捶身子?”
谷雨这话刚落,秦黛黛就愣住了。
裴行弃怎么还在这里?他不当值吗?
此前为了勾他,她怎么找都没能找到他,现在不找他,他怎么总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混蛋男人。
不过,他特意在等她吗?
“秦氏。”
他就站在原地开口,秦黛黛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郎君有何事?”
没事的话,她想回去了。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黑了,她要回去沐浴准备用晚膳了。
裴行弃听着她的称呼,又皱眉。
这会,她倒是知道唤郎君了?还有,没事,他就不能叫她了?
她莫不是忘记了?她已是他的兼祧妻。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药,有擦?”
提到药,他的指尖更是重重地碾了几下。
秦黛黛没想到他还问这个,愣了好一会,等她反应过来,耳尖微红。
“擦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想问的?
然而,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之后,裴行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就连背影,都带着生人勿近。
秦黛黛看着他走远,一种莫名的气在心中沸腾。
裴行弃这般冷淡,他会哭吗?他会跪着求人吗?他就连脊背,永远都那样挺直。
少女突然疯想,若有一日,他红着眼尾跪在她身前,指尖抚着她的腿,求着她疼?会是何模样?
那一定……很刺激。
察觉到自己想多了的秦黛黛忙将这些念头摒弃。
不可能,裴行弃不可能这样。
“小姐,我们回去吧?”
谷雨提醒人,后者忙点头。
“嗯。”
秦黛黛忙带着人回去了,等回到屋中之后,谷雨不禁又问了一声:“小姐觉得大公子今晚会来吗?”
她该备两人的饭食吗?
“不会。”
“他说了,逢四八十才会来。”
“今日是八月初九,他不会来的。”
有个期限也好,这样,她也能做准备。
更重要的是,她最近真的不想和裴行弃一起睡觉!
“是。”
谷雨忙去备膳,小姐的膳食得精细,这一准备,就要大半个时辰。
等备完膳食,太阳已然落山了。
“小姐用膳。”
谷雨退下,秦黛黛一个人坐在桌边,她刚刚要动筷,余光却瞥见门口多了一道身影。
裴行弃,他怎么又来了?
秦黛黛只能暂时放下筷子,抬头看他。
只见男人一声不吭就坐在了她的旁边,她更是惊讶:???
“吃罢。”
他仿若一家之主,自顾自拿起碗开始吃。
那空碗,本来是秦黛黛要用来盛汤喝的。
“郎君怎么……”
他院里没得吃吗?
“秦氏,食不言寝不语。”
裴行弃皱眉,他教训她。
秦黛黛:“……”。
老古董,古板!
可不就是老古董?他比她大几岁呢!
谷雨安静的进来送上筷子,很快就走了。
秦黛黛这一顿饭用得很不痛快,她吃饭都觉得不香了。
为了宣泄自己的怒意,她不禁偷偷看人,用眼瞪他。
裴行弃何曾不知?只不过,他不与她计较罢了。
不过,他误会了秦黛黛的意思,他越发觉得秦氏果真爱她,连吃饭都忍不住看他。
她的目光越来越灼热,裴行弃不禁想,罢了,今晚,他便留下,全了她的心思。
正妻虽不能予她,可她到底是他的兼祧妻。
王语嫣没进门之前,秦氏,便是他唯一的妻。
若她再乖些,不朝三暮四,日后他也不是不能……
也不是不能什么……他暂时没想出来。
饭后,秦黛黛心想,他该走了吧?
然而,等少女去院中散完步回来,他还在,他还在看卷轴。
他从哪里拿来的卷轴?
秦黛黛一时没看明白,后来想到了什么,她立马上前,想要争夺回卷轴。
他怎么随便看别人的东西?
这个坏男人!
“秦氏,你在急什么?”
裴行弃手一动,就将卷轴举高,她拿不到。
秦黛黛更是着急了,他怎么能看她的东西,这本可是春宫图典藏版,里面的东西更惊世骇俗,她本想偷偷一个人看,谁知道,竟然被他发现了。
“郎君还我。”
她着急,整个身子不禁跳起。
裴行弃下意识接住她,下一刻便握到了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上,他的指尖收紧,他的呼吸也瞬间一重。
她看那种东西,还怕什么?
“秦氏,休要胡来。”
察觉到自己浑身又燥热起来的裴行弃脸色一点都不好看,他瞬间又松开了她。
秦黛黛重心不稳,她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
好好好,好他个裴行弃。
行!他看吧!
她诅咒他以后跪地求她。
少女满脸幽怨,想要玩弄他的心思愈发重了几分。
她要将他玩到手,然后再狠狠丢弃!让他总那么凶!
她就要欺负他。
“郎君想看就看吧!”
“看完,改日我们学习一下扉页十五上面的动作。”
她故意这般说。
裴行弃的记忆力也极好,他很快就想到扉页十五的动作——坐莲。
这些肮脏的画面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他浑身更不对劲了。
“秦氏!”
她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我以为郎君会喜欢。”
她笑着说,双手就要抚上人的胸膛,裴行弃躲开了,他走得急,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他走远,秦黛黛总算笑了。
她小脸一皱,眼神都带着娇俏,她想,他一定喜欢。
“谷雨,备水。”
她要沐浴更衣,然后就寝。
另一边的裴行弃于夜色茫茫中离去,脸色还阴沉着。
秦氏这般不知廉耻,那春宫图四处摆放,书籍还有些破旧,一看她就是经常翻看。
她当真……
裴行弃气得指尖捏紧,他想,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般女子?之前的判断,定是出了差错。
就算喜欢,再过些日子,他定然就不喜欢了。
可很快,裴行弃就后悔了。
长夜漫漫,竟比以往还更难熬。
他竟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些画面,秦氏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这一夜,他足足沐了三次冷水浴,直到朝阳起,他才消停。
一早,幽蛇就发现自己主子烧了三套亵衣亵裤,这是为什么?
……
作者话:上元节吉乐,求好评,小礼物~礼物多加更噢~下章亡夫的信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