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咬。”
秦黛黛才不咬他，也不知道他的胳膊干不干净！谁要咬他？
“你快……出去。”
她都要疼坏了，可还要分心驱赶他，这会她浑身粘腻，真的好痛苦，肚子好痛，她以后都不要生了。
“呜呜~”
她到底没能忍住哼唧了出来，好委屈，好难过，以往浓黑的眼睫沾了晶莹的泪珠，顿时惹得裴行弃更加心疼了。
“黛黛……”
他并不能切身感受到她的痛苦，他只能手足无措的伴在她身侧，他的语气带着恐慌，这会，他开始语无伦次。
他怕……黛黛会离开他！都说女子产子必会走一遭鬼门关，他怕……太怕了。
“这位大人，您快出去吧。”
一个膀大腰圆的稳婆再一次赶他，她虽然怵裴行弃，但还是大着胆子说话，她眼睛四处转，眼中有些紧张。
“大人，您不走，夫人不会安心的。”
“女子都爱美，都不想让男子看见自己如今这般脏乱的样子。”
稳婆竭力劝着，另外两位稳婆却根本看都不敢看裴行弃，她们都在观察着秦黛黛的下身，想看孩子的头出来了没有。
“住嘴。”
裴行弃实在被吵得不行，他绝对不会走的。
“黛黛。”
他的眼中只有秦黛黛，若他此刻分一点神注意稳婆，便能发现稳婆眼中的懊恼和无措，她好像恨不得他不在这里。
“裴行弃，你出去。”
秦黛黛捂着肚子，浑身痛到痉挛，她最后一次赶他，很快，她就晕了，被痛晕了。
看见怀中的小妇人闭眼的时候，裴行弃差点没被吓死：“黛黛？”
直到发现秦黛黛还有呼吸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让大夫进来。”
他不会让黛黛出事的。
“幽蛇。”
关心秦黛黛的间隙，他也不忘吩咐属下去请秦晏生。
他知道黛黛和父兄的关系好，这会黛黛生子，秦晏生一定也担心，待黛黛生完，她就可以看见她哥哥了。
只是不知……黛黛的爹到哪里了？
“大人，夫人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那些参片吊在夫人口中，再备碗鸡汤来。”
孕妇本就容易饿，从傍晚折腾到现在，秦黛黛自然早就饿了。
很快，谷雨就照大夫的吩咐将鸡汤和参片弄来了，裴行弃一直守在床边，他将鸡汤一勺一勺喂给人。
或许是缓过来了，秦黛黛的眼眸半睁，她一直盯着裴行弃看，她的眼中满是委屈，这生孩子，实在难为她了。
“裴行弃，我问你，你以后要几个孩子？”
她突然发问，这个问题毫无理由。
世间哪个家族不讲究子嗣越多越好？开枝散叶，枝越多，叶子越多，在人们看来才是最好的。
裴行弃不懂她这样问的原因，怎么突然间扯到这个了？她肚子不疼了？不过，他还是立即回答了她这个问题：“黛黛，孩子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他生来便是孑然一人，裴家更不算是他的家，他更不需要传宗接代，他此生，唯黛黛一妻罢了。
至于孩子，他当真没有那么喜欢。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腹中的孩子。”
“呜呜~”
这会，她耍起小姑娘的脾气，脸颊挂着泪珠，明明头发凌乱，明明她沁着汗水，可裴行弃就是觉得，她就连汗水都是香的。
“没有。”
“黛黛生的……”
他不讨厌就是。
他以后，也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
“算了，你快出去吧。”
她再一次赶他，不想说话了，她又开始疼了，真的好疼，身子就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她实在不该问裴行弃以后要多少个孩子这种话，他日后会是九五至尊，他就算不想要孩子，朝臣也会逼着他要子嗣，到时候，他也会有很多宫妃。
“快，夫人深呼吸，老奴看见孩子的头了。”
子时快过了，孩子的头还没有彻底出来。
房中开始响起女子的叫喊声，痛苦的，撕心裂肺的，令人战栗的，裴行弃再一次红了眼，这次，是因为心疼她才落了泪。
秦黛黛确实不想咬裴行弃的胳膊，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将人给咬了，别说，咬人的时候，她确实觉得肚子不是很疼了。
“啊。”
她仿佛要将人的胳膊咬下一块肉来，痛苦万分。
裴行弃一声不吭，他只眼睛追随着她，就算胳膊被咬出血，就算血滴滴溅落，他也没有退缩。
黛黛如今承受的痛苦，比他多千万分，他都知。
“黛黛，别怕。”
月上中天时，秦黛黛还是没生，她全身湿透，眼睛睁不开了。
秦晏生来的时候，孩子的头依旧没出来，他急得团团转，若不是他不能进去，他都要闯入了。
“黛黛。”
他呢喃着，手心冒汗，一旁的温顾筠更是站都站不住，他听着秦黛黛的叫喊声，心疼到无法言语，最后，他竟然吐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他呼吸都要上不来了，黛黛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这会产子，定然会让她吃尽苦头。
“温木头，你没事吧？”
秦晏生就算再担心秦黛黛，此刻也不禁分神看向了温顾筠，只见人脸色苍白，眼底猩红。
“我没事。”
他只要黛黛没事，只要黛黛没事，他可以减少三十年的寿命，只能三十年，不能再多了，剩下的时间，他还要看着她幸福安康，看着她孩子长大。
夜越来越深，裴行弃的血流了许多，他此刻也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惨白，他眼底猩红，他跪在床前，心中不断祈祷，黛黛一定不能有事。
他此前从不信神佛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可如今，他在心中不断默念：神佛在上，弟子裴行弃今有一愿，愿吾妻莫要再受产子之艰难，弟子愿减寿三十年，重修普济寺，日后荤腥不沾，。
若世间真的有神佛，快快聆听他之愿罢！他的妻正在受苦，他心难安，他此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日。
他此前手段狠毒，杀人如麻，手上更是沾满血腥，若黛黛因他受苦，他甘愿受罚，只要黛黛和孩子能平安无事，他愿从裴府大门口跪到普济寺向菩萨请罪。
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行弃的祷告有用，天蒙蒙亮的时候，孩子的头终于出来了，秦黛黛即将虚脱，稳婆大喜过望：“夫人快坚持，孩子就要出来了。”
“快快快。”
一盆盆血水倒出去，秦黛黛哪还有什么力气？
“裴行弃，若我死了，你一定要找个对孩子好的继室。”
“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的。”
裴行弃听着她的言语，他瞬间冷脸，他已经许久没朝她发过脾气了：“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没他的应允，她休想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