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
众臣寂静,昨夜闹得沸沸扬扬的事,竟再没有一人提起。
“众卿家因着朕追封生母李氏的事纷纷上奏,说朕不顾先帝,不孝嫡母,今日既无事启奏,诸位不妨分说分说。”
绮元随的目光在众臣脸上流转,昨日上奏最为频繁的几位,今日都恨不能将头缩进肚子里。
“臣等愚笨,不曾体谅圣心,先帝虽废李氏为庶人,却不曾剥夺她是皇上生母的名分,若说皇上不孝嫡母,那更是子虚乌有。”
“皇上追封生母,实为民之典范,皇上英明!”
有了带头发表意见的,众臣皆跪地拜服。
绮元随浅笑,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有臣如此,朕心甚慰,众卿家平身。”
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
毕竟现在姜太后势力盘根错杂,他顶多只能敲打一二,不可轻举妄动。
另一边。
群山重叠,云雾弥漫。
一客栈匿于林间。
赫连潭独自站在门前,根据暗卫的调查,这便是天门杀手的藏身之处。
他略略观察了下地形,就抬脚生生踹碎了客栈的大门。
天门众杀手皆提刀而立,紧盯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像你这般寻仇的我见多了,劝你莫要不自量力!”
说话这人宽鼻阔口,张眉怒目,身着蓝色缎面骑装,应是天门头领。
他用手轻抚刀背,对赫连潭的到来十分不以为然:“你可知轻敌的后果?”
赫连潭冷笑,看向他们的目光带了些怜悯。
“太过自信,可是会送命的。”
天门头领索性坐下,眼中满是戏谑。
就凭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胆敢来挑衅天门,简直是寻死。
他们只知道杀人对象的身份,却没见过揭下面具的赫连潭,因此根本没认出他。
赫连潭冷哼一声,手腕轻转,指尖的弹珠直直飞向天门头领的命门。
那天门头领反应过来侧身躲过,只见那弹珠掠过他的脸颊,竟穿破了墙壁,留下一个空洞。
这样的内力惊得众人拔刀所向,不敢再掉以轻心。
赫连潭手起刀落,速度之快无人能敌。
许多天门精英甚至都不曾近他的身,就没了性命。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只剩下了天门头领一人。
赫连潭刀尖直指他的心脏,步步紧逼。
“你今日屠我天门,总得让我知道缘由!”
天门头领拭去嘴角的血,一脸视死如归。
“怪只怪你们运气不好,动了这个世界上,你们最不该动的人。”
想到绮月寒当时无助绝望的眼神,赫连潭面色愈沉。
手中力道加重,刀尖没入天门头领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天门头领抽搐了两下,即刻断了气。
……
山脚下,一辆不起眼的素色马车停在路旁。
齐天坐在其中,算着时间。
“这么久了,该解决完回来了。”
他正嘀咕着,马车布幔被人猛然掀起!
涌入鼻尖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齐天抬头,只见赫连潭满身是血,额前,脸颊,也有已经风干凝结的血痕。
眼前光景实在骇人,就算是一起长大的齐天也不曾见过他这般杀气逼人。
“你,你可受伤了?”
任是谁都能看出,赫连潭方才经历了怎样的血战。
齐天光是想象,都觉得胆颤心惊。
“不曾,都是别人的血。”
赫连潭接过齐天递来的湿帕子,擦拭自己脸上的血痕,波澜不惊。
齐天嘴角微微抽搐,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句关心纯粹是多余。
“我劝你还是找间客栈,沐浴更衣了再回去,一身的血,别吓着了公主。”
好在齐天有先见之明,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帮他带了换洗衣物。
“有道理。”
有齐天的提醒,赫连潭俊眉轻挑。
自己这副模样实在不能去见绮月寒。
齐天微怔,这还是赫连潭第一次这么果断认同他的话……
怕也只是为了那句“吓着公主”。
实在稀奇,赫连潭从未这样在乎过一个女人的想法,他还一度以为赫连潭没开窍,不近女色呢。
另一边,别苑。
陆德福面上洋溢着绵软的笑意,他是带着皇帝赏赐,前来宣旨的。
“皇上口谕!建德公主毓秀慧中,端庄淑睿,敬慎居心,率礼不越,特赏西域珍品百余件,供公主赏玩。”
绮月寒行三拜大礼,跪谢隆恩。
“皇上还让奴才给公主捎句话,云雾已散,守得月明,请公主安心。”陆德福上前搀扶绮月寒起身,轻声耳语了几句。
“也烦请陆公公替我转达,如今时局动荡,父皇切要小心谨慎才是。”绮月寒明悟,唇角上扬,语气也轻快几分。
如今最让绮月寒牵挂的,就是绮元随的身子。
他是出了名的勤政,近来朝堂多事,一定不曾好好休息。
“是,皇上心系政务,入夜总不得安枕……奴才必将公主的话带到,以此劝皇上保重龙体。”
陆德福从小就跟在绮元随身边伺候,眼睁睁瞧着绮元随近日夜不能寐,越发憔悴,心中也十分心疼。
想来有公主相劝,必能让皇上宽心。
“有劳公公。”
送走陆德福,绮月寒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暂时放下。
可听闻绮元随总不得安枕,她又开始焦心起来。
前世她在夏北后宫,曾跟一位异域来的后妃交好,从她那学了不少香料的配方。
从植物花卉中提取精华,加以研磨,根据不同的原料,会有凝神安睡的功效,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绮月寒立刻让锦绣寻来材料,着手调配。
花卉中提炼出来的凝露,与树脂和末香混合,静置后蒸出水分,研磨成粉,全程需要细致跟着调配,比例一分不差,才终于成型。
绮月寒取出一些点燃,用手轻扇香气试闻,确定与前世的味道分毫不差,才放心用盒子将调配好的安神凝香装好。
“贵女好雅兴。”
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赫连潭身穿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腰间束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从外步入。
他浑身干净儒雅,倒与平日里一身黑衣的严肃冷酷有些不同。
“使者像是刚从外面回来,齐公子怎么没跟你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