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清宁殿。
“太后,这是方才建德公主身边的丫鬟,锦绣送来的。”
房嬷嬷奉上一方锦盒,神色不明:“说是建德公主亲手制的安神凝香,送来给太后您安枕用。”
姜太后立刻蹙起了眉。
“什么东西,也敢拿来污哀家的眼!快扔出去!”
绮月寒能做出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些劣质散香罢了。
居然还想拿来讨好她,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祺贵人到!”
就在此时,门外的内监突然尖着嗓子通报道。
姜太后看了一眼香料,改变了主意:“罢了,别扔了,赏给她用吧。哀家记得,祺贵人惯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祺贵人身着玫红撒花宫裙,衬托得她容貌更加艳丽,一双凤眼媚意天成,朱唇轻启:“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她是姜太后一手扶到贵人之位的,凭着美色,在宫中也算宠眷不衰。
只可惜,美则美矣,谋略不足。
姜太后对她,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嗯,起来吧。”
姜太后扬了扬手,示意她坐下。
祺贵人福了福身,便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在了下首。
“听闻太后急病,臣妾担心坏了,只是前些日子惹了皇上不高兴,禁足了三日,如今禁足一解,臣妾就来为您侍疾了。”
她自以为自己乖巧体贴,话说的圆满,能讨了太后欢心,却不知太后听了这话只想对她翻白眼。
宫中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太后的病是何缘由,偏她蠢笨,只能看出表面。
“不妨事,有心便是好的。”
为了掩饰情绪,姜太后端起茶盏,浅酌了几口:“哀家近日新得了些安神凝香,你最是贴心,就赏给你吧。”
房嬷嬷从案上端起香料盒,递到祺贵人手中。
“臣妾谢太后赏,日后定更加尽心为太后效力。”
显然太后是疼她的,否则怎么能把自己得来的安神香尽数都赏给她。
祺贵人起身谢礼,面上是无法遮掩的喜色。
姜太后扶额,房嬷嬷立刻会意。
“太后,您是不是又头疼了?”
两个宫女垂收首上前一起搀扶,房嬷嬷扭过头,转向祺贵人:“太后需要休息,祺贵人,请回吧。”
祺贵人一脸担忧,正欲上前,就被房嬷嬷下了逐客令,只得行礼退下。
待祺贵人离开,姜太后抽出被宫女搀扶的手臂,眼中满是深沉。
“哀家如今是寸步难行了,让皇后去想想办法。”
姜太后深觉近来行事多有不便,总憋着一口气不曾抒发,再这样下去,没病也拖成有病了。
皇后萧白萱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心计手段皆得她真传,想必能成事。
“对了,如今皇帝还未曾对她过多戒备,悄悄的去寻她。”
如果让皇帝的人发觉她派人找过皇后,一定也会对皇后严加防备,真到那时,她用人就更加不便了。
栖梧殿。
殿内外檐均饰金凤彩画,装饰考究华丽。
萧白萱着一件金色丝绸石榴褶皱长裙,绣着几朵怒放的大红色牡丹,没有多余的钗环装饰,独一支九尾凤簪更显端庄。
她打开姜太后从角房递进来的字条,扫了一眼,便心下了然。
走到烛台边,抬手将字条凑近火苗。
红色的火舌瞬间将其吞没,化为了一团灰烬。
姜太后的意思她明白,其实,就算今日没有这张字条,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珍珠。”萧白萱轻唤。
一位身着青缎背心,浅粉色襦裙的婢女应声而入,光看服饰,便知与宫中一般的婢女身份不同。
“你收拾一下,随本宫去面见皇上。”
轩辕殿。
“参见皇上。”
萧白萱步履轻盈,走进殿内,施施然行礼,风姿绰约。
绮元随抬眸,见来人是皇后,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的这位皇后虽与姜太后关系匪浅,却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心思。
哪怕是之前,姜太后称病,变相禁足,她也不曾提过半句。
因此,绮元随就算对她心有芥蒂,表面上也得过的去才是。
“皇上近来政务繁忙,却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萧白萱上前几步,走到绮元随身边,挽袖帮他研起墨来。
“皇后不必担心,朕心中有数,倒是你,今日风大,怎么这时候来了。”
绮元随眸色微微一沉,拉住她的手腕,停住她手上的动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前几日臣妾听闻,别苑大火,竟将建德公主手下的一个一等婢女,活活烧死了。”
萧白萱顿了顿,语气心惊:“为此,臣妾整日后怕不已,若是当日建德有个什么好歹,我这个做嫡母的,实在也难辞其咎。”
绮元随面上无甚表情,但却听明白了皇后的来意。
无非就是指责绮月寒身边人伺候不得力,要塞人过去。
姜太后终于还是动了萧白萱这枚棋子。
“说到底,还是建德公主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手。”
萧白萱言辞关切:“臣妾打算让珍珠过去,好生伺候。不知陛下怎么想?”
绮元随扫了一眼珍珠。
珍珠垂首而立,低眉顺目,看着倒是很懂规矩的样子。
她还真舍得。
平日里看她闷声不语的,一出手,就将自己几乎当做姐妹看待的陪嫁塞了过去。
“这怎么行,珍珠是你的陪嫁,你素来用惯了的,怎么能给她?若是担心人手不够,朕让内务府选了好的送去就是。”
“正是因为珍珠是臣妾用惯了的,旁人臣妾不放心,建德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惹人疼的,眼下她就要去和亲,到时候也得有个聪慧机敏的陪着,断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萧白萱眼眶微红,俨然就是一位心疼子女的慈爱母亲。
绮元随定定地看着她,心中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今日既然为了此事而来,也定然想好了种种说辞,不容他拒绝。
纵使他拒绝了,她也一定会想别的法子塞人过去。
与其让她日后偷偷摸摸的塞人,让绮月寒不设防,还不如今日大张旗鼓地送去,哪怕不能发落,最起码也知道该防谁。
“皇后贤德,你好生安排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