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言有苦难言。
照苏皇后得到的消息,这南离公主压根就是个花瓶草包,外强中干。
本以为是个好对付的,谁知竟如此棘手。
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黄鹤言憋着火气赔笑:“公主殿下这话说的,哪有让您住城郊的道理!这小城公主若是不满意,咱们便早些进京,到时小臣包下整个天香楼给殿下接风洗尘!”
绮月寒不为所动:“本宫言尽于此,大人请回吧。”
黄鹤言变了脸色:“公主千岁,这里可不是南离!小臣给足了脸面,您若是非要为难,小臣也只好禀报皇上,让圣上定夺!”
“你这是威胁本宫?”
“臣不敢,臣只是想让公主自己定夺,继续这般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您说是吧?”
绮月寒眯了眯眼。
这些人拿定了她在南离除了皇帝私心偏袒外毫无势力,定是不能久耗。
虽令人恼火,却是不争的事实。
黄鹤言步步紧逼:“公主也不想,因为您,让吾皇以为南离和亲诚意不足。导致夏北南离两国不和吧?”
绮月寒脸色阴沉。
她知道黄鹤言憋了一肚子气,眼看劝说无果,便干脆撕破脸威胁她了。
忽然,掌心被人握住,安抚似得紧了紧。
她愕然,看向一旁的赫连潭。
“若我没有听错,黄大人刚刚这番话,是想挑起两国战事?”
方才赫连潭一直沉默,突然站出来,黄鹤言吓得下意识退避两步。
同时他脸色一变:“您可别血口喷人!”
赫连潭走向他,挨着他的耳朵轻笑:“黄鹤言,你想好了?彻底得罪我,站在太子那边,嗯?”
这朝堂中出了名的墙头草眼珠子转的飞快。
他讨好太子皇后,却也不想得罪死了赫连潭,近些年来赫连潭在朝堂中颇有初露锋芒之意。
再有,也是害怕赫连潭的手段。
赫连潭见骇住他了,意味深长道:“黄大人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黄鹤言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这事臣做不了主!”
“谁做的了主?黄大人以为,三皇子可能?”
黄鹤言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三皇子人不就在这?
然而疑问在赫连潭满含威胁的一眼中,都吞进了肚子里,讷讷:“自然做得了主。”
“那就好。”
一阵马蹄声传来,路尽头,身着银色轻铠的侍卫高举一枚玉佩:“传三皇子口谕!”
那枚玉佩是皇帝御赐,每个皇子都有一块,代表着身份。
黄鹤言糊里糊涂的跪下,听那侍卫朗声:“此间事,吾已知。一切尽遵贵女心意,卿可归。”
赫连潭勾唇。
早在黄鹤言来之前,他就吩咐子鼠拿着自己的玉佩,假装请了三皇子口谕回来。
事已至此,黄鹤言自知做不了什么改变了,咬了咬牙:“臣,谨遵三皇子吩咐。”
赫连潭不置可否,等黄鹤言的轿子吭哧吭哧的走了,才转向绮月寒,笑意温柔:“贵女,有了三皇子口谕,没人会来扰您清净了。”
绮月寒抿唇一笑,心中对那个印象模糊的三皇子好感又多了几分。
即便他人远在京城,对她的帮扶,却总能如此及时。
买下临水苑确实花了重金,这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绮月寒很珍惜。
住下后,便置办了许多东西,将临水苑打理井井有条。
真像个家一般。
就在她置办家具的时候,子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赫连潭身后:“主子。”
赫连潭嗯了声:“何事?”
“黄鹤言的密探进京面圣了,皇上要您马上回去。”
赫连潭目光微深。
这一天他早想到了。
隐瞒身份出使南离这么久,赫连御面上不说,心里定是不满。
黄鹤言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只是,此番回去,他多半不能陪着绮月寒进京了。
再次见面,他大概就是以赫连潭的身份,而非何三。
赫连潭眼底漾出笑意。
他有些期待绮月寒见到他时的表情。
这期待将即将好几天都见不到绮月寒的不满冲散了些,他淡淡回子鼠:“知道了。你先回府打理吧。”
顿了顿,忽又改口:“罢了,我不在的时候,你留在贵女身边保护。”
子鼠:“是。”
那厢,绮月寒正使唤下人将刚买回来的茶具换上,脸上挂着纯粹欢喜的笑。
赫连潭站在门外看着,丝丝不舍缠上心头,哪怕只是分开几天。
叹了口气,他走了进去。
绮月寒回头看到他,一笑:“使臣大人,你猜本宫方才发现了什么?临水苑竟有一口活泉!烹茶煮酒,这原来的主人定是风雅极了。”
赫连潭宠溺笑着:“贵女喜欢便好。”
“使臣大人有心事?”
绮月寒一眼察觉他的情绪低落,心下狐疑。
赫连潭唇动了动,温声:“京城中诸多事要打理,臣要先行出发,不能陪贵女一同入京了。”
目光接触,绮月寒怔怔。
忽有大梦初醒的感觉。
入京后,想必再也见不到了罢?
虽以往从未听过夏北有这号人物,但眼前男子,定非富即贵。
但她,日后困于深宫,再想见外臣一面便难了。
这么一想,嘴里竟弥漫开苦涩滋味来,勉强笑了笑:“这样啊,那大人路上小心。”
她自认并非三心二意的人,认定了三皇子,就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但,从南离到夏北,这一路惺惺相惜,如知己般的情意,也不是轻易就能割舍的。
不知不觉中,她垂首,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将不舍明晃晃写在脸上。
赫连潭心中一软,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吃自己的醋。
但他并不想现在就让绮月寒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在京城等我。”
说罢,转身离去。
绮月寒微愣,良久,怅然若失:“等什么啊……”
以她的身份,哪里还可能再见到他。
……
夏北驿站良多,道路通达,当天晚上赫连潭便到京城了。
成年皇子已不住宫里,他在城里自有房产。
刚进府,轻刃便不知从哪冒出来:“主子,皇上派来催您入宫的人都来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