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摇开折扇，檀木为骨，白玉为面。
金丝暗纹的白衣。
浑身上下，都传达着一个字。
贵。
男子抛了两银子到无赖怀里，嗤笑：“我当是什么值钱东西，就这？也值得唐突佳，佳人……”
转头看到绮月寒脸的一瞬间，司空夜话音顿住，良久，化作一身干笑。
若不是一路跟着绮月寒来的，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脸雀斑，脸色蜡黄的女子是绮月寒。
见绮月寒盯着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司空夜心底警铃大作，忙补救：“小娘子瞧着面善，本公子此来游山玩水，最喜结交朋友。不知可否与小娘子相识？”
绮月寒眼中疑虑消去，浅浅一笑：“尚未感谢公子相救。”
她虽意外司空夜会出现在这里，但司空家的人向来都是如此难以捉摸，二人说起来也不甚熟识。
大抵是巧合罢。
再说司空夜似乎也没认出她来，绮月寒便更不想声张。
那泼皮得了银子，喜不自禁，一骨碌爬起来，咬了口。
成色极佳。
顿时眉开眼笑，对司空夜点头哈腰：“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他目光淫邪的在绮月寒和司空夜身上打量一眼，嘿嘿一笑：“这山珍吃腻了，大爷想吃青菜豆腐解解馋？”
司空夜勾了勾唇，折扇骤然合起，在掌心转了一圈，随即恶狠狠落在泼皮脸上。
泼皮嗷的一声惨叫，脸上顿时肿的老高，来不及骂，肚子上又狠狠地挨了一脚，窜出几米远。
顿时疼得连骂的力气也没有了，捂着肚子蜷成一团。
司空夜笑容微冷：“这嘴不要，便缝起来吧。”
泼皮忍着痛爬起来跪下，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了，一个劲儿磕头：“小人错了，大爷饶命饶命！”
司空夜看向绮月寒：“姑娘以为如何？”
绮月寒刻意压着嗓子，淡淡：“左右我没什么事，让他走吧。”
“听到了么？还不快滚！”
泼皮连滚带爬抱着银子跑了老远。
司空夜脸色微妙的停顿了一会，看向绮月寒：“尚不知姑娘芳名？一个姑娘家，怎自己出门了，这地界可不安全。”
绮月寒饶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她易容成这模样，司空夜还有英雄救美的兴致。
不过两人好歹同行了那么久，司空夜的为人她还是相信的。
“妾身与小妹是要往西南去投奔亲戚。今日得公子相救，他日必有重谢。”
司空夜一声干笑，他哪敢求什么谢啊。
心底闪过一丝为难，他既然已经在绮月寒面前现身，之后想要再这么突然出现帮她可就难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能跟着绮月寒。
但他装作不认识绮月寒，绮月寒却肯定认得他，要用什么借口留下呢？
锦绣一直悄悄打量司空夜，这会子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忽然提起一口气：“小姐他……”
话音未落，绮月寒拉住她的手往身后拉，笑容淡淡：“我和小妹还要继续赶路，就不打扰了。”
司空夜干笑点头。
两人转身离开，锦绣压抑着兴奋：“小姐，这不是那谁，那个齐天么？”
绮月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好像没认出咱们，不要声张。”
忽闻身后传来司空夜的叫声：“二位姑娘且慢！”
司空夜追上前来，摇开折扇，风度翩翩一笑：“在下家中有几分薄资，此行亦为游山玩水而来，胡乱没有目的地。今日遇到二位有缘，二位既然是去西南，不如带上小可，一路上也可互相照应。”
绮月寒眼底掠过了然，难怪会偶遇，这皇商独子家中岂止是几分薄资？
能在这里遇到司空夜实属意外，但一来司空夜也算自己人，信得过。
二来有他在身边，起码衣食住行不必自己操心了。
绮月寒略一思量，展颜一笑：“好啊。”
司空夜长长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花大功夫呢。
当即豪气干云：“爽快！这城里有家酒楼，菜做得极好，二位姑娘赏脸一同去？”
这回不等绮月寒说话，锦绣便双眼亮晶晶的答应：“好啊！”
绮月寒摇头，无奈一笑：“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
另一边。
洪老二已把赫连潭当做亲生兄弟一般亲厚。
那日交心后，洪老二便不再犹豫，带着赫连潭上了山。
一路上，赫连潭不动声色记着地形，心底暗暗惊讶。
难怪几任钦差连上山的门都摸不着，这山崖峭壁陡如上青天，崖壁平滑，连落脚的石头都没一块。
便是轻刃这般轻功出神入化之人，想上去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更不要说山顶上还有寨子的人把守。
赫连潭适当表现出讶异来：“洪二哥，这无路可走，咱们如何上去？”
洪老二哈哈大笑，走到一旁平地上，气沉丹田怒喝一声，一掌拍进身旁的石壁里。
只见平滑的石壁缓缓出现一条缝隙，倏地从中伸出四五把剑，连同一把寒光闪闪的箭对准两人。
赫连潭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里头的人阴测测：“来者何人。”
洪老二不急不慢：“皇天已死。”
“后土当立。”
石壁里传来回答，随即那些刀剑都收了回去，一道石门洞开，里头出来一个大汉，拍着洪老二的肩膀大笑。
“二哥，你回来了！”
洪老二点头，见对方锐利的目光看向赫连潭，忙拉过赫连潭的手，亲热介绍：“这位小兄弟叫何三，砍了狗县令的脑袋做投名状，我今日特带他来拜山头。”
大汉闻言，上下扫了赫连潭一眼，未多言语，只侧身让开。
洞内火把明灭昏暗，又逼仄，仍看不到路在哪里。
忽转了个弯，一道通天的天堑横在眼前，中间无数小筐子吊着人上上下下。
赫连潭对这些土匪的能耐已惊叹不已，见状，仍是张了张嘴。
这山寨里到底有什么能工巧匠，能做出这种种精妙的机关？
洪老二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大笑：“兄弟，俺老二刚来的时候，比你的反应可大多了！这些都是咱们大当家弄出来的，厉害吧？”
赫连潭喉头干涩，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