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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冰冷与温存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副如同魔神降世的模样,固然震慑住了所有的敌人,恐怕,也同样吓坏了自己最想保护的家人。

她害怕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陈默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缓缓收回手,那双刚刚还冰冷得如同深渊的眸子,此刻却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措和黯然。

“嫂嫂……”

他沙哑地开口,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刚才那血腥而残暴的一幕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冰凉、颤抖,却又无比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

是柳清月。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一闪而逝的黯然,也看到了他那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般的落寞。

她心中的恐惧,瞬间就被一股更加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心疼所取代。

是啊,他还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啊。

他本该是在学堂里读书的年纪,却要为了保护她们,为了撑起这个家,逼着自己变成一头凶狠的饿狼,用最血腥、最残忍的方式,去和这个吃人的世道搏斗。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们吗?

自己又怎么能,怎么敢,去害怕他呢?

“小叔……”

柳清月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疼。

她握紧了他的手,那只刚刚还挥舞着斧头,决定了数人生死的手,此刻在她掌心里,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孤独。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她那还带着泪痕的袖子,轻轻地,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蒙面的黑布下,脸颊上沾染到的一丝血迹。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充满了无限的怜惜。

“不晚,你回来得,一点都不晚。”

她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小叔,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让我和孩子们,陷入最绝望的深渊。

谢谢你,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候,如天神般降临。

这无声的动作,和这句简单的“谢谢你”,瞬间击溃了陈默心中所有的坚冰。

那股因杀戮而生的戾气,因被误解而生的苦涩,都在这一刻,被她掌心的温存,和眼中的柔情,彻底融化。

他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嫂嫂……”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终,却只化为了这两个字。

“呜哇——”一直躲在柳清月身后,被吓得不敢出声的婉儿和灵儿,此刻也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她们看到叔叔和姐姐抱在一起,也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紧紧地抱住了陈默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

“叔叔!我怕!”

“坏人!他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孩子们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后怕。

陈默心中一痛,他松开柳清月的手,弯下腰,将两个小小的身子,一把抱了起来,紧紧地揽在怀里。

“不怕了,不怕了。”

他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她们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叔叔回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谁敢欺负你们,叔叔就打断他的腿,拧下他的脑袋!”

他的话语里,依旧带着一丝未曾消散的煞气,但两个小丫头听了,非但不怕,反而哭声渐止,将小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仿佛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港湾。

柳清月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泪水和安心的笑容。

她知道,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是人是魔,他依旧是那个会把她们护在身后的,这个家唯一的顶梁柱。

一场足以毁灭这个家庭的危机,终于过去。

陈默抱着两个已经哭得睡着了的小丫头,将她们送回了里屋,用那床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被子盖好。

当他走出里屋时,发现柳清月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院子里的残局。

她没有去看那摊血迹和尸体,只是默默地,将那些散落的桌椅板凳扶起来,将那些破碎的水缸碎片,一点点地扫到墙角。

她用这种方式,努力地,想让这个家,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陈默走上前,从她手中拿过扫帚。

“嫂嫂,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也受了惊吓,快去歇着。”

“我不累。”

柳清月摇了摇头,她抢过扫帚,抬头看着陈默,一双美丽的眸子在火光下,亮得惊人,“小叔,你今天……花的钱,是卖柴火换来的吗?”

她问的,是陈默撒在地上,用来收买人心的那些钱。

陈默点了点头:“换了七十文。”

“那……那剩下的呢?”

柳清月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可是看到陈默扔出去的,不止七十文,甚至还有银子。

陈默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让她知道的时候了。

他不能永远用“兄长的遗物”来当借口。

他需要一个,能与他共同承担秘密,也能让他彻底安心的盟友。

而眼前这个温柔、善良,却又无比坚韧的女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他拉着柳清月,走到了灶台边坐下。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装着九两多碎银和几百文铜钱的钱袋,放在了桌上。

“嫂嫂,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会觉得难以置信。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婉儿和灵儿,能做到吗?”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柳清月看着桌上那袋沉甸甸的钱,又看看陈默那严肃的神情,心中一凛,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叔,你放心,我生是你陈家的人,死是你陈家的鬼。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我死也不会说出去。”

得到她的保证,陈默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今天在县城的经历,半真半假地,娓娓道来。

他隐去了系统的存在,只说自己用那份“古法残方”,提炼出了一种品质极高的“雪盐”。

然后,他将这种盐,卖给了福临楼的管事,换回了十两银子的巨款。

之后,便是看到通缉令,换钱,买东西,以及从偏门逃出城的事情。

整个过程,他讲得平淡而冷静,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但柳清月听着,却是心惊肉跳,一颗心全程都悬在嗓子眼。

贩卖私盐,被官府通缉,任何一件,都是足以让这个家万劫不复的滔天大祸!

当陈默说完,她早已是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

“小叔……你……你太大胆了!”

她看着陈默,声音都在发抖,“那可是私盐啊!是杀头的罪过!”

“富贵险中求。”

陈默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嫂嫂,你觉得,靠卖柴火,我们能躲得过张正的算计吗?能在这灾荒年里,真正地活下去吗?”

柳清月沉默了。

“不能。”

陈默替她回答了,“想要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好,就必须走别人不敢走的路。我们没有田,没有地,没有靠山。我们唯一的资本,就是我的脑子,和这份……从天而降的‘手艺’。”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嫂嫂,从今往后,我们脚下的路,会比今天更凶险百倍。但你只要相信我,我保证,路的那一头,是泼天的富贵,是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的权势!”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和野心,深深地震撼着柳清月的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明明还是那副清秀的模样,但她却感觉,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运筹帷幄,睥睨天下的枭雄灵魂。

许久之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压了下去。

她伸出手,将桌上那袋沉甸甸的,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钱,推到了陈默的面前。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小叔,我信你。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但是……”

她顿了顿,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水光,声音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恳切。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你若是出了事,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塌了。”

“好。”

陈默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这一个字,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立下的,最沉重的誓言。

他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孩子,也松开了与柳清月交握的手。

他站起身,那股刚刚才收敛下去的,属于枭雄的冰冷与决断,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家,不能永远沾着血腥味。

他走到院门口,拉开那扇破旧的柴门。

门外,几个胆大的村民还未散去,正伸着脖子,用一种敬畏而好奇的目光,悄悄地向里张望着。

看到陈默出来,他们吓得一个激灵,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想跑。

“站住。”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魔力,让那几个正欲逃窜的村民,身体僵硬地,钉在了原地。

他们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不敢抬头看陈默的眼睛,只是嗫嚅道:“默……默爷……有……有何吩咐?”

“院子里太脏,我不想我的家人,睡在垃圾堆里。”

陈默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们几个,把他,”

他指了指那具了无声息的尸体,“抬到后山那片乱葬岗去,挖个坑,埋了。手脚干净点。”

“至于这两个,”

他又指了指那两个还在地上哀嚎的伤者,“也一并抬出去,扔回张正家门口。他的人,他自己负责。”

这几人听了,如蒙大赦,又有些迟疑。

这可是处理尸体,总觉得有些晦气。

陈默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从怀里,摸出了十个铜板,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是给你们的辛苦钱。”

看到那在地上闪着微光的铜钱,几人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所有的犹豫和晦气,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连连点头哈腰,如同最听话的猎犬。

“是是是!默爷您放心!我们保证办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

说罢,几人立刻手脚麻利地冲进院子,忍着恐惧和恶心,七手八脚地将尸体和伤者抬了起来,飞也似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很快,院子里便被清理干净,只剩下那几滩已经开始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陈默关上院门,重新将这个家与外界隔离开来。

他一回头,便看到柳清月已经端来了一盆清水,正拿着一块破布,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些血迹。

他走上前,从她手中拿过布巾。

“嫂嫂,这种粗活,我来。”

柳清月没有再坚持,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

火光下,陈默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那宽阔的肩膀,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仿佛只要他在这里,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能用这双肩膀,硬生生地扛起来。

将血迹彻底清洗干净后,陈默将那笔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巨款,郑重地,交到了柳清月的手中。

“嫂嫂,这些钱,你来保管。”

柳清月捧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只觉得有千斤重。

她急忙推了回去:“不,小叔,这太贵重了!这是你用命换来的,应该由你……”

“你拿着,我放心。”

陈默的语气,不容置喙,“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外面跑,钱放在身上不安全,也容易露白。放在家里,由你保管,才是最稳妥的。”

他看着柳清月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这个家的‘内当家’。我负责在外面打天下,你负责在家里……守天下。”

内当家……

守天下……

柳清月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她看着陈默那双充满了信任的眼睛,知道这不是推辞的时候。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个钱袋,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自己最贴身的衣兜里。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他交付给她的,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责任。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一个更现实,也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了陈默的面前。

他承诺了,要给所有干活的村民,每天发一升米。

这是一个巨大的开销。

光靠他怀里剩下的这点钱,在青阳县城那高昂的米价下,根本撑不了几天。

他必须找到一个长期、稳定、且价格低廉的粮食来源!

而这个来源,绝不可能是在已经被张正和县丞之流盯上的青阳县城。

他的脑海中,一张简陋的地图,缓缓展开。

陈家村,地处偏僻,位于青阳县与隔壁的“永安县”交界的三不管地带。

从村子往东走,是青阳县城。

但若是往西,翻过一座不算太高的野狼山,便是永安县的地界。

他决定,派人去永安县买粮!

一来,可以避开青阳县城的风头和张正的眼线。

二来,不同县城之间,因为掌控者的不同,物价也往往天差地别。

说不定,永安县的粮价,会便宜很多。

这是一步险棋。

他需要派出绝对可靠的人,给他足够的钱,让他们去完成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人选,该是谁?

陈默的目光,在脑海中,将今天在场的所有村民,都过了一遍。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人。

那个第一个扔掉武器,也是在他处理完尸体后,唯一一个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才走的老实汉子。

陈四。

一个在村里没什么存在感,平日里沉默寡言,却被公认为最勤劳、最本分的老好人。

他家里人口多,也是被张正欺压得最惨的几户之一。

这种人,一旦认定了你,往往也最忠心。

做出决定后,陈默没有丝毫耽搁。

他对柳清月交代了一句“嫂嫂,我去去就回”

,便再次推开门,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径直来到了村东头,陈四那座比他家还要破败的茅草屋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门内,立刻传来一阵惊慌的骚动。

“谁……谁啊?”

一个颤抖的男声响起。

“我,陈默。”

门内,瞬间陷入了死寂。

片刻之后,房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露出了陈四那张惊疑不定的脸。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确实是那个刚刚才在村里掀起腥风血雨的“默爷”时,他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默……默爷……您……您怎么来了?”

“方便进去说话吗?”

陈默的语气很平静。

“方便!方便!”

陈四连忙将门大开,将陈默迎了进去。

屋子里,家徒四壁,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陈四的老婆和两个孩子,正惊恐地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陈默没有在意这些,他直接开门见山:“陈四,我找你,是有一件掉脑袋的买卖,想问你敢不敢干。”

陈四的心,咯噔一下,他苦着脸,哀求道:“默爷,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您就饶了我吧……”

“我没让你去杀人。”

陈默打断了他,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小锭足有二两重的银子,放在了屋里那张唯一的,缺了腿的破桌子上,“我给你钱,让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办成了,我保你和你一家,从今往后,顿顿白米饭,天天有肉吃。”

那锭银子,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致命的诱惑。

陈四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地问道:“默爷……您……您要我做什么?”

陈默的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翻过西山,去永安县,找到粮行,用最快的速度,给我买回来五百斤糙米!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事成之后,这二两银子,就是你的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