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这事儿，要搁在平时，宋长河夫妻俩上门来闹一通，给二牛家一个教训，可能也就过去了。
但这家子千不该万不该，在全村都指望着宋长河的时候来干背刺的事儿。
丈夫纵容妻子，妻子怂恿儿子，儿子年纪小就无辜了吗？
不！
恶从来不分年龄。
这事不仅让宋长河寒了心，也让村里其他家警惕。
毕竟，一个村的都敢这么算计，谁知道这家子下一刀会捅哪家？
因此，村里人一致决定，要把这家子驱逐出去。
有几个想求情的，得了二毛爹一句提醒。
“你们想求情的，俺也不拦你们。不过你们既然要求情，就别占宋长河的便宜。”
二毛爹也是有女儿的人，如今他也跟二狗子爹一样，站宋长河这边。
“对！求情的就别装自来水！”二壮爹也附和道。
这些日子下来，二壮爹也是跟着前前后后的忙活，几乎见证了宋长河搞出自来水的整个过程。
个中不容易，别人不清楚，他们几个还是清楚的。
别一个个得了他们的便宜还卖乖！
在切身利益面前，那几个想求情的最终还是闭了嘴。
二牛爹两口子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碰了不能碰的东西，这东西不仅仅是宋长河的逆鳞，还是村正的底线，也是全村的利益。
二牛爹十分不甘心。
秋收就在跟前，他怎么能现在被赶出村子？
就算要走，那也该是他潇洒地一挥手，把宋家台扔在脑后呀！
“不！村正叔，俺们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俺们赶出去！”二牛爹跪下来苦苦哀求，“俺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帮长河呀！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这只是小孩子玩闹，哪里就值当把俺们赶出去呢？”二牛娘道。
村正不禁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呐，还是不明白他们错在哪里。
“自来水的事儿，你确实出了力。你既然出了力，就该知道这事十分不容易。”村正指着二牛爹道，“这事从长河提出来到现在，长河费了多少心你不知道？
俺们又跟着费了多少心、出了多少力你不知道？”
然后，村正又一指老看热闹的村人，质问道：“你们不知道？”
有人避开村正的目光。
“做人呐，要有良心！要知道好歹！”
村正重重地看了村里人几眼，才把话转回二牛一家子身上。
“这事儿到底是小孩子玩闹还是算计，你们心里清楚，大家伙儿心里也都清楚。
你们呐，要真有那股心气儿，就去跟外面人较量！
一窝心眼儿，全搁自己村里人身上，算哪门子好汉？
就算穷，俺们也要穷得堂堂正正！”
村正到底没有收回驱逐二牛一家的话，甚至连让他们在村里多住一晚的请求都没有答应。
癞头老六的前科就摆在那儿，谁知道这一家子会不会连夜报复全村？
总得亲眼看着他们走才安心。
再说了，原本那屋子就不是他们的，当初二牛娘还嫌弃破，不肯住呢！
村正解决了二牛一家的事，留了几个人看他们收拾，确保天黑前能把人送出村，就回去了。
回到家中，村正一身凛然就垮了下来。
他也不进屋，就坐在阶檐下，抬头望着天空，什么话都不说。
是他狠心吗？
也不是。
这样的人继续放村里，会搅得全村都不安宁。
当然了，他也可以不表态。结果嘛，大约就该宋长河一家子离开宋家台了。
毕竟，人家有技艺在身，就算去到县里，那也是不怕的。
可是他怕啊！
他穷怕了！
隔壁肖家村为什么比他们宋家台厉害？
不就是出了个秀才公，能庇护村里一二吗？
那他们宋家台什么时候能出一个厉害的，提携一下村里呢？
老婶儿看到丈夫难受，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掏出几文钱，让儿子去打二两酒。
就是这酒钱，也还是卖竹子给宋长河攒下的呢！
二虎娘站在自个儿屋子门口，看了好久，到底没有跟公爹开口求情。
就她跟二牛娘那点儿远房亲戚关系，还犯不着惹公爹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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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幺奉命留下来看二牛一家子收拾东西，二牛娘哭得呼天抢地的，宋老幺就道：“早点收拾好了早点上路，还赶得上投宿下一个村子。”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二牛爹自知无望，无声地把一家子的东西都打了包袱。
他们分出来时原本就没有分到什么东西，分家的那几两银子还是村正帮他们争的，怀里的铜板还是农忙时帮宋长河干活攒下来的。
换做其他人来想一想，他们如今能在这座破屋里安身下来，其实全得村里照顾。
但这一家子不觉得。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到村口，二牛爹回头望了一眼村子，在心里恨恨地道。
宋长河有什么能耐？
不就是会用竹子做点玩意儿吗？
如今他跟着宋长河跑了这些日子，早把宋长河的功夫看了去！
不就是饭盒吗？
他也会做！
不就是竹偶人吗？
他也会了！
不就是搭建自来水吗？
他现在也看明白了！
他才不是二狗子爹那种蠢货，连编个草帽都要手把手教。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留在村里给宋大郎打下手才是埋没呢！
“总有一天，俺要你们所有人都高看俺一眼！”
二牛爹在心里暗暗发誓，带着妻子和儿子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宋家台。
宋老幺那个舔狗说得对，他们确实得趁着时辰还早，尽快赶到别的地方！
二牛爹也想好了，他也不去澧阳县，他要往北走，去到江陵县那边。那边没有宋长河，正是他大展身手的天下！
宋榴爬上后山最高的那块石头上，当初她就是从这里跳的湖，老祖宗保佑，没死成。
如今，她又站在这里，看着她亲爹娘灰溜溜地离开村子。
她还欠他们五两银子，该她的，她始终都会还。
反正她就在这里，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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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县，汪郎君在自家店里卖出最后一套竹偶人，抬头望了望着晴朗的天空，心里叹了一声：“真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啊！”
也不知道宋老弟那边有没有搞出来什么新玩意儿。
不行，他得抽空再跑一趟！
可不能让李大郎那个狡猾的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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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台。
自己亲儿子被赶出村子，村正还预防着二牛婆婆来闹呢。
可谁知道，二牛婆婆全程都安静如鸡，连二牛他们出村都没有来送一下。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傍晚时分，二牛婆婆带着她的老儿子来了村正家。
两人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居然带着一脸……讨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