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给宋明珠气笑了。
“你呀，到你爹那儿就‘爹真厉害’、‘爹好样的’、‘爹棒棒的’！到我这里来，就变成要钱了！”
宋明珠的钱，一直是她娘替她保管着，但账是来一次就结算一次。
“谁叫娘你是我们家的户部尚书呢？”宋明珠笑得跟花儿一样，“听娘的，赚钱钱！”
“对，你娘就是我们家的户部尚书！”宋长河机灵地接过女儿话道，“听娘子的，赚大钱钱！”
伍老娘就不说话，慢吞吞地吃着自己的饭。但遮不住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宋长河家其乐融融，二狗子家吃完了夜饭，夫妻俩一边收拾碗筷也在讨论今天的事。
“长河能这么安排我们家，还是很有心的！”二狗子娘对丈夫道。
其实，二狗子爹在宋长河那儿学会编草帽之后，回去就教会了二狗子娘。但他们夫妻俩再能干，也只有两双手，更何况田里家里都要操持。
但凡夫妻俩垮掉一个，这个家就完了。
对了，有件事二狗子娘一直没跟两个儿子说。
就在宋长河家来客人的前一天，他们爹在田里干活，干着干着，就一头栽下去！
吓得二狗子娘心跳都快停了。
“当家的，你怎么了？”二狗子娘忙扑过去，抱起丈夫的脑袋喊。
好在二狗子爹很快就自己醒了：“俺没事，你别喊，别吓着儿子……”
二狗子娘搀扶着丈夫回家，又是冲糖水又是打鸡蛋，又是刮胳膊跟胸口，歇了好大一会儿，二狗子爹这才缓过来。
二狗子娘忍了半天的泪水，登时涌上来。
“咦，爹、娘，你们今天怎么就回来了？”二狗子捡柴火回来，站在门外喊。
二狗子娘立马背过身去，不让儿子看到自己哭了。
“有点事，回来一下。”二狗子爹忍耐着道，“对了，锄头忘在地里了，你去拿回来。”
“哎！”二狗子应了，转身又出门去。
二狗子娘这才哽咽道：“当家的，穷点就穷点吧，还是命比较重要啊！”
这事儿除了夫妻俩，外面谁都不知道。二狗子兄弟俩只觉得爹娘有点不对劲儿，但也没多想。
所以，当宋长河提出两种办法的时候，二狗子娘抢着选了第二种。
“你去教村里人，总比自己没日没夜苦干要好！”二狗子娘压着声音道，“再说了，这事儿就头几天辛苦！等大家都会了，你也就轻松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二狗子爹也道，“到时候我就勤快一点，多看多纠正，把这事稳稳妥妥地办好了，大家都好看！”
正说着，村里响起了锣声。
“铛铛铛——”
“铛铛铛——”
三声一停，非常容易辨认。
“哎，村正喊开会呢！”二狗子娘惊呼道，“这天都黑了……”
二狗子爹接话：“就村正那急性子，我看八成是说草帽的事儿！”
村正他老人家如今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那你赶紧去吧！”
二狗子爹赶紧出了门。
因为明天就是中秋，天上挂着一盏月灯，倒也不算太黑。
走了几步路，就遇到了二毛爹。
二毛爹是见到宋长河从二狗子家出来的，便问：“先前长河去你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事儿换成别人问，二狗子爹未必就说。
但二毛爹这阵子帮了他许多，况且这事马上就要揭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长河找人编草帽呢！”二狗子爹就道，“不过具体怎么搞，得听村正说了才知道。”
等两人到村子中间那块空地时，其他住得近的已经先到了。
村正拎了个灯笼挂在树梢。宋老幺点了点人头数，对他爹点下头，示意人到齐了，可以说了。
“这个时辰把大家喊过来，是因为长河给我们村儿揽了个活儿，家家户户都有机会挣钱！”
不愧是村正，非常会抓重点，一句话就抓到了所有人的心。
“这活儿呢，说难也不难，只要你勤快，手上功夫麻利，就难不倒你们！”
“到底是什么活儿啊？”底下有人喊。
其他人就笑。
“我头上戴的草帽，看到了吧？”村正指着自己的脑袋问。
哦，原来他拎个灯笼是来照他的脑袋的！
“就是编这个草帽！”
村正取下草帽给大家看。
之前二狗子爹在宋长河家学编草帽的时候，村里人就有意无意探过。但因为有大黄把门，谁都没能进去宋长河家里头。
等后来二狗子爹分家了，又有二狗子娘把门，谁也没能进去二狗子家里头。
直到前几天高员外他们过来，一人戴了一顶草帽走，村里人才看了个明白。
当天就有人私下里琢磨，只不过没琢磨出来。
“可是俺们不会编啊！”有人道。
“现在不会没事儿，长河跟二狗子爹会教你们，你们学一学就会了！”
底下就窸窸窣窣地讨论起这东西难不难起来。
“那天二狗子爹编这个，我在门口瞅到一眼，好像就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二狗子爹都会的东西，应该不难吧？”
有些务实，有些还瞧不起人，真是人心百态。
“可是俺们也没有东西编啊？”又有人喊。
“编草帽的材料长河出，你们只管编，编好了来拿钱！”村正道。
“编一顶多少钱？”
“大的一顶三文，小的一顶两文。”
底下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在算划不划算呢。
“这价钱，好像太低了……”有人嘀咕。
村正一斜眼睛，心里道：哦，这是个眼高手低的。
“可是东西不用你出啊！”旁边的人就道，“你就是编个藤框，也就卖几文钱，还要自己到处去找藤条呢！”
村正的眼睛又正回来。
嗯，这是个明白的！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各种算盘，咱们先把丑话先说在前头！”
村正有条不紊地说着跟宋长河商量好的要求。
“这第一，你们学了长河的手艺，不许外传！
谁要是传出去，断了村里人的饭碗，村规伺候！”
大部分人都点头认可这句话。
“这第二，草帽编得好不好，长河说了算！”
所有人就都看向宋长河。
“村里就这些人，大家都熟，谁家干活怎样大家都清楚，别想着糊弄谁！
所以，第三点……
第四点……”
那些老实人，只想着怎么利用到手的材料，变出最多的草帽来，所以听了后面两条，也觉得理所当然。
那些还没开始心里就盘算着占便宜的，听了后面两条，就不乐意了。
没有人会惯着这些东西。
“这事儿也不强求，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