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胖给明珠学堂的饭食安排震惊了。
他打心底觉得，明珠是真舍得为村里花钱。
毕竟学堂里除了学子，还有夫子和烧饭的娘子。这么多人，饭钱跟工钱合起来一天少说也要三四百文。
一个月少说也要十两银子打底。
但是宋明珠的食禄一年才六十两，均到每个月只有五两。
“你们这饭食，比我们镇上好多人家里都好了！”高小胖就道，“不过明珠啊，你钱够吗？”
宋明珠：“……”
不愧是高小胖，问到点子上了！
“只是食禄的话，肯定是不够的。”宋明珠也没有隐瞒，“不过呢，我去年挣了点钱，给村里修了医馆之后还剩一点，撑半年应该是可以的。”
这半年她还可以再继续挣钱的嘛。
其实宋明珠已经很能挣钱了，但是她花钱速度也快，而且她都花在外头，叫人看着都替她心疼。
高小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对了明珠啊，我带了几块砖来，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种。”
他去年从宋明珠这儿拿了红砖的消息之后，回去就一直在尝试。
先是弄清楚那几样成份，然后托人找过来。
接着尝试配比。
每天一下学，他就一头扎进砖窑那边，问师傅当天的进展。
他甚至学记账那样，专门订了个本子，记录下每天的实验情况。
比如哪天的砖配比多少、风干了几天、什么时候入窑、烧到什么程度开始产生变化、最后出窑结果怎样，一清二楚。
宋明珠翻了一下高小胖自制的烧砖手账本，也很惊讶。
“哎，你这个，也费了很多心思啊！”
“那是！”高小胖傲娇地点了点圆乎乎的下巴，表示宋明珠说得对。
宋明珠：“……”
这孩子，不禁夸。
由于高小胖小半年来心思都在烧红砖上面，不再黏在他娘跟他祖母那边，还惹得他祖母生出了意见。
“哎哟，我的乖小孙孙，现在都不黏我了……”
高员外见老妻如此，也很无语。
“小六年纪也大了，不适合再在后院住了。我在前院挪一间房屋出来，明儿小六就搬过去吧。”高员外就道。
本来他们家的男儿七岁就会从后院搬到前院去住，小六的几个兄长也是这样。
但到了小六这里，老太太就不干了。
说什么几个大孙子都挪出去了，每天早出晚归地在外头念书，她想看都看不到，怎么样也得给她留一个。
当时念着小六年纪还小，高员外也就答应了。
其实最初高员外对这个最小的孙子，也没有太多注意。
就觉得这个孙子在老妻身边养久了，性子绵绵软软的。但是他也没打算让这个孙子继承家业，所以性子绵软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去了几次宋家台之后，高员外发现，他最小的这个孙子，其实是几个孙子里头最聪明的，而且是最会装的。
于是，他再干什么事儿，便有意无意地带上这个孙子。
结果真的让他看不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你怎么不继续装了？”高员外逗小孙子。
“宋明珠那么厉害，我再装软弱，哪里还能跟她做朋友呢？”高小胖叹了一声，十分无奈地道。
他也想装一辈子乖孙孙，吃喝不愁，做个富贵闲散人。
可是宋明珠太卷了啊！
她不仅卷她自己，还卷他们！
而且，高小胖发现了，宋明珠其实有点厌蠢。
不信你看，宋家台跟她走得近的几个孩子，哪个不是聪明人？
孙子肯进取，高员外欢喜还来不及。
可惜老妻看不懂。
“都怪宋明珠，把好好的小六给带坏了……”
“你可闭嘴吧！”这么多年来，高员外第一次朝老妻发火，“不说别的，就说明珠现在是乡君，你对她不敬，就足够打你板子的了！”
高员外本来还想第二天把小孙子挪出去，给老妻这么一刺激，当天就把人挪了出来。
“祖父，您也别怪祖母。”还是高小胖主动宽慰他祖父，“祖母她在后宅呆了一辈子，她没见过外头的天空。”
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宽广。
又或者说，她其实知道外头的世界很广，但是她不觉得吸引，只觉得害怕。
所有超出她认知的行为，都叫她害怕。
高员外想了想，就道：“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都叫你祖母跟着你去学堂里走走。”
多沾点活泛气。
宋明珠不知道高小胖家的事儿，但是她很喜欢高小胖这股认真做事的态度，还有那股钻研劲儿。
“你这样是没错的，事情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她就喜欢认真的人。
于是，高小胖就更得意了。
他让老管事把装着红砖的篓子从骡车里提下来，按照他自己编的顺序，对照自己的手账，挨个展示给宋明珠看。
“呐，明珠你看，这是烧成形的第一块红砖……”
说是红砖，其实偏粉色。
“这第一块砖，颜色不对，太浅了，估计还脆。”宋明珠就道。
这话直接震惊了旁边高员外家的老管事跟高里正的大孙子。
宋明珠都没有见到烧砖的过程，怎么一眼就能分辨出这砖不行呢？
宋明珠：“……”
她聪明呗！
“啊对！”高小胖对宋明珠的辨别能力感到有点惊喜，“烧是烧成型了，但是窑里的师父用力一掰，就能掰断！”
宋明珠看了一下高小胖手账上记的成份，发现里面添了很多白灰渣。
“应该是白灰渣添多了！”宋明珠就道。
“啊对对！”高小胖更加惊喜，“不愧是宋明珠啊，一看就懂！”
他们当时找了好多原因，最后还是通过实践，减少白灰渣之后试出来的。
“这块也不行。”宋明珠拿起另一块颜色偏橙红的，用先前那块敲了敲，声音清脆，跟金属一样，“这个应该是火候没到位。”
她是不会烧砖，但是上辈子村里建房子都用红砖，她见得多了。
“啊对对对！”高小胖惊喜极了。
宋明珠收下高小胖的崇拜，指着一块颜色偏暗、外有黑色斑点的砖块，淡定地道：“像这块，就是烧过火了。”
高小胖的崇拜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明珠啊，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