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跟高小胖说着红砖的事儿，一直说到中午课锣响了还没说完。
“铛——”
“铛——”
村正家的祖传铜锣，如今就挂在学堂的屋角，有了新的用途。
“高家小少爷，留下来在学堂里吃个便饭吧？”村正进来问。
“好啊！”高小胖抬头应了一声，“劳烦宋爷爷了！”
他跟宋明珠混久了，嘴也是个甜的。
学子们下了课，先去洗了手，然后排队领碗，先打饭，再打菜，都装在一个碗里。
今天是明珠学堂第一天开饭，宋村正还请了周围几个村的村正来参观。
饭堂里烧的是肉沫豆腐和醋溜白菜丝，前一个菜咸香，后一个菜酸香。
孩子们还没有打到菜呢，口水就下来了。
就是几位村正，脸上不显，嘴里也跟着生津。
“不拥挤，不用慌，都有！”
“小心点，别掉到菜盆里去！掉进去就当给大家加菜了！”
村正就站在旁边盯着，一边维护秩序，一边念叨着。
“你们可要好好吃饭啊！”
“打到你们碗里的，都要吃完！”
饭钱是明珠给的，那就必须吃到孩子们的肚子里去。
“吃饱了，就下力气学习！”
“脑子里多学点知识！”
“争取以后都能跟明珠一样，成为对世道有用的人！”
村正也没有说天下，他还想不到天下那么远。
但是，如果只说“对家乡有用”，或者“对故里有用”，那格局未免又太小了。
于是，村正用了“世道”这个词。
其他几个村正也觉得宋村正这话说得对，纷纷在旁边叮嘱自己村的孩子们。
“你们运道好，才生在了这样的时候，所以你们要好好珍惜！我们几个老东西，要不是年纪大了，我们都想自己来上学了！”
唬得孩子们抱紧了自己的碗。
孩子们打完饭菜，就抱去自己的书案上吃。
有些年纪小的，捧着碗颤颤巍巍的，看着叫人心慌，年纪大的便帮忙送过去。
“多谢学长！”年纪小的乖巧地道谢。
几个村正看了很满意，也跟在学子后头领了碗，混了一顿爱心午饭。
“宋村正，你们村做人做事，真是没得说！”李村正发自肺腑地道。
宋长河一家人有能耐了不忘记村里，村里有能耐了不忘记周围的兄弟村。
“宋村正，你们把我们当一家人，我们也把你们当一家人！”谢村正跟着表态，“以后你们村子外头这片，我们帮你们守着！你们只管专心带我们搞钱！”
“我就等着你们这话呢！”宋家台村正就道。
他们费了这么多苦心，总算把自己村拱卫起来了。有外头这几个村子做屏障，他们村也算是多了一重安全保障。
总算可以安心一点了。
另一边，宋明珠也跟高小胖一人领了个碗，打了饭菜，跟大家坐在一起吃。
春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生动的光芒。
吃完饭，几位村正还了碗，便各自放心地回去了。
高小胖则继续先前没说完的事儿，拿出最后一块砖给宋明珠看。
“这是烧的第二十四次砖。”
他们烧砖，也不可能一次只烧一块，不然柴火都不够烧的。
所以他们每次都是做了好几批不同成分比例的砖，一起放进去烧。
也得亏砖窑是自己家的，不然真是扛不住这败家的法子。
“哎？”宋明珠见到最后这块砖，眼睛亮了一下，“我看看！”
她接过砖，只见这块砖通体呈淡红色，颜色均匀，表面没有灰斑和黑斑。
敲一下，声音清脆。
比欠火砖重一点，又比过火砖轻一点。
“这颜色跟声音是对了，重要也差不多！”宋明珠欣喜地问，“你们试过没有，脆不脆？”
高小胖道：“我们试过了……”
他们拿同一批烧出来的红砖，分了两种方法来测试抗压性。
一种是最常用的水浸法。
把干燥的红砖浸泡在水里一定的时间，然后在上面压上重物，以此来测量红砖的受力能力。
另一种是干燥法。
由于砖的重量跟抗压能力有一定的关系，他们便把烧好的红砖放到空窑里面，每天放一块进去，并记录下每天的重量变化。
如此通过连续好几天的观察，来估算出红砖的抗压能力。
“所以，最后我们窑里的师傅都认为，这种红砖，抗压虽然没有青砖好，但是却比土砖要好很多。”高小胖说了他们测试出来的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窑里的师傅们都高兴得不得了，欢呼声差点把砖窑的顶掀翻。
“郎君，以后砌窑，也可以用这种红砖了！”
没想到最先用上红砖的，居然是他们自己。
“好！”高员外也十分高兴，“这些时候来大家都辛苦了，每个人加三个月的工钱！”
他几乎已经看到了红砖出去，将会对大夏造成怎样的影响。
就跟当初的脚踏车一样，说句房屋建造改革也不为过。
“多谢郎君！”砖窑的师傅跟伙计们也喜不自禁。
至于提出红砖这个金点子的宋明珠，功劳肯定不止这一点了。
“明珠，我也不瞒你。”高小胖道，“本来祖父说给你三成利的，我自己占两成。”
宋明珠占三成就算了，这个脾性大，后台如今也大，杠不过。
但他吃用家里的，还占两成利，家里其实是有意见的。
“小六不是已经得了个砖窑吗……”老太太就道。
她是疼爱小六，但家里到底还有另外五个孙子呢！
高员外万万没想到，临到老了，家里最大的阻力居然来自于他的老妻。
她对宋明珠的偏见太深了。
“你们觉得，没有小六，明珠乡君能把这事儿告诉我们家？”
你们哪来那么大的脸呢？
“况且小六这些日子来的付出，你们看不见吗？
你们谁跟他一样，一有空就泡在砖窑里？
你们——”高员外抬手一指屋里的人，道，“你们但凡往窑里伸过一次手，我都认！”
高员外的两个儿子跟一众孙子都低下头。
“你们自己想吧，想清楚。想不清楚的话，就我来断。”
大不了，就给小六重新起一份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