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三个孩子,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色的连体虎头棉服,头上戴着顶红色的虎头帽,脚上穿着红色的虎头棉鞋,皮肤雪白的,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简直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且三个孩子乍一看上去,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差别的。
老大谦谦,双眼要细长些,单从眼睛看,更像时均安些,他看上去对满月宴没什么兴趣,没一会儿他就闭上眼睡着了。
老二睿睿,右眼的眼角下方有一颗红色的泪痣,精神头最足,那双眼睛滴溜溜四处看,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老小暖暖,很爱笑,而且遗传了叶问棠的酒窝,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简直能甜化人心。
看着被众人围着、说着各种夸奖恭喜话的一家人,过来上菜的张秋月眼里满是羡慕。
她可听说了,这男人是首长,他老婆生了三胞胎,今天来的人,大多都是职位高的,她平时想见着一个都难,今天却一下子见到了这么多。
要说张秋月怎么沦落到到饭店来当服务员了,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次在叶问棠的店里,她拔了根自己的头发放在卤肉饭里,想以此来搅黄叶问棠店里的生意,再让叶问棠赔她一大笔钱,没想到被她女儿丁霞当场戳穿,她气得打了丁霞一巴掌,丁成毅为此罕见的冲她发了火,吼了她。
张秋月本以为丁成毅会像以前很多次那样,主动过来哄她,谁知丁成毅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不跟她服软,也不跟她说话,连晚上睡觉时都背对着她。
张秋月一气之下,直接跑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
她在娘家等啊等,等啊等,没等来丁成毅来接她,却等来了丁成毅失踪的消息。
丁成毅回老家看望他的父母,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父母说他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但是丁成毅却没有回家。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或者,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张秋月去公安局报警,公安帮忙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也只能算了。
张秋月整日以泪洗面,无比的后悔自责她为什么要和丁成毅吵架,又为什么要回娘家。
而且她这才知道,原来棉纺厂已经倒闭了。
丁成毅作为车间主任,获得了五千多块钱的经济赔偿,再加上家里的钱一直都是丁成毅在管,他这一失踪,张秋月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存折和钱。
张秋月便时不时的回娘家去要钱,可是要了几次后,赵琴就不乐意了,加上后来张洋杀人入狱,张春华被医院辞退了,张国平偏瘫了,她这下是一分钱都要不到了。
眼见着丁霞的学费还没着落,母女俩都快没米下锅了,张秋月不得不出去找活干。
在同庆饭店当服务员还是她求的她一个同学的大姨的侄女的朋友帮她找的。
她已经在这快干了半年了。
每天端盘子、擦桌子和打扫卫生。
客人坐着她站着,客人吃着她看着,不但工作时间长,工资还低,还时不时挨经理的骂,有时候不小心打碎盘子和碗,还得赔偿。
当张秋月和其他服务员往主桌上上汤时,张秋月的目光被主桌上她右边的一个女人吸引住了。
因为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叶问棠。
只见她穿着件红色的立领短款羽绒服,里面的毛衣也是红色的,扎了个马尾丸子头,怀里抱着个精神又好看的小婴儿,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又养眼。
那个生了三胞胎的首长夫人,不会就是叶问棠吧?!
这让张秋月手一滑,手中的汤还没端上桌就被打翻在地,汤碗被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汤汁四溅。
时均安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句小心后,就抱着暖暖扑过来,将叶问棠和她怀里的睿睿挡了个严严实实,他自己的裤腿上则被不少汤汁给溅到了。
因为汤是刚出锅的,尽管时均安穿了两条裤子,依旧被烫得皱了下眉头。
宋雅琴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一幕,气得怒声质问张秋月,“你是怎么上菜的?”
张秋月吓得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听到动静,饭店的经理忙过来了,赶紧弯腰道歉,“真是对不住,这个服务员做事毛手毛脚的,请问有人受伤了吗?”
宋雅琴火大道:“看看我儿子的裤腿,湿了那么一大块,这万一伤到了我儿媳和孙子孙女怎么办?”
见众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时均安不想把事情闹大,便道:“没事,把地上给打扫干净吧,碎瓷片都给清理了。”
叶问棠也安慰宋雅琴,“妈,碎碎平安。”
宋雅琴听了这话,脸色才由阴转晴。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打扫清理。”经理听到时均安不计较,大大松了口气。
这可是首长啊,真追究起来,她恐怕也要跟着倒霉。
她瞪了眼张秋月,低声训斥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碎瓷片都给捡了!”
张秋月一想起她在她以前最瞧不上的叶问棠面前这样丢脸,真想掉头就走。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想到这,张秋月忙蹲在地上去捡碎瓷片往垃圾桶里放,还没捡两块,手指就不小心被碎瓷片给割伤了,顿时鲜血直流。
她不敢哭,甚至不敢被人看到,忙把割伤了的那只手收回去,换另外一只手继续捡。
叶问棠已经认出了张秋月,也看到张秋月的手指被割流血了,但她什么都没说。
张秋月比去年看到时,要落魄苍老不少,两鬓边都有些许白头发了。
她不知道张秋月怎么沦落到来饭店当服务员了,也不想知道。
张家任何人过得好与不好,都和她没关系。
叶问棠一脸关切地问时均安,“你的腿怎么样?”
时均安握住她的手道:“我没事,老婆不用担心。”
张秋月把碎瓷片捡完,把地拖干净之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手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可是她的心里却恨的直滴血。
她以前一直觉得叶问棠是个农村来的土包子,浑身上下都肮脏低贱,可是没想到叶问棠居然敢和她哥离婚,离婚后还越过越好,不光瘦了变漂亮了,还自己开店当了老板,现在更是成了首长夫人,生了三胞胎。
那副样子,明明没有刻意的去打扮,却看着比城里人还像城里人,风光又金贵。
反观她现在,却连叶问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了。
张秋月越想越不平、不甘、伤心、嫉妒、痛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成毅啊,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快回来好不好?
满月宴结束后,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叶问棠就将孩子们放在小床上,她则蹲下身拉起时均安的裤腿查看他腿上的伤。
还好只是红肿了,没有起水泡,家里没有烫伤药膏,她便下楼去冰箱里拿了冰袋帮时均安冷敷。
时均安看着为他忙活的叶问棠,面露微笑,“老婆,我真没事。”
他以前在部队里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这点小烫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看到棠棠这样心疼他,他忽然觉得,被烫一下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