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所以啊，待会儿见了校长，你小子可得把腰杆挺直了，拿出你办公司那股劲儿来，别露怯！”
王建国的大嗓门几乎没停，一边领路，一边扭头交代，唾沫星子都快喷林默脸上了。
一会儿说林默给他这老教师长脸，一会儿又叮嘱各种面见领导的注意事项，比林默自己还上心。
林默只是“嗯嗯”地应着，跟着王建国往里头拐。
大礼堂的方向，人声渐渐清晰。
没几步，就到了大礼堂侧翼，一扇门敞着，里头光线暗，人影幢幢，混着旧幕布和汗水的气味。
穿戏服的学生，挂牌子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
王建国熟门熟路，领着林默绕过些道具箱子，停在一扇木门前。
门上小牌子写着“贵宾休息室”，漆字斑驳。
他抬手，笃笃笃，敲了三下。
“请进。”
门里是个清脆的女声。
林默眉梢微动。
这嗓音，比预想的年轻。
王建国欠身推开门，胳膊一伸：“林默，请。”
林默抿了抿唇，扯了下领口，迈了进去。
屋里简单，办公桌，几把沙发，显得有些空。
窗边站着个人，背对门口，米白色职业装，头发用簪子盘着，露出一截颈。
“张校长，林默同学来了。”
王建国声音都收敛不少，透着谨慎。
那人闻声，缓缓转过身。
林默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这……这哪里是他预想中的老学究。
眼前的女人，瞧着最多三十出头的年纪，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可当她看过来的时候，林默后背莫名有些发紧。
“林默同学是吧？”
她主动伸出手。
“我是张瑾瑜。”
林默这才回神，连忙伸手握住，对方指尖微凉，反倒让他感觉自己手心有些汗湿。
“张校长您好，我是林默。能见到您我……”
他一时竟有些结巴。
“坐。”
张瑾瑜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自己则走向办公桌后的那张大椅子。
王建国赶忙给林默搬了张椅子过来，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脸上努力堆着笑。
“你的事，王老师都和我提过了，学校的简报上，我也看了。”
张瑾瑜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落在林默身上，
“年纪轻轻，能有这份成就，很不错。”
“校长您过奖了，主要还是运气。”
林默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后背的衬衫已经开始发黏。
这位张校长，可不是“漂亮”两个字能形容的。
江州大学这摊子，能让她这个年纪坐上这个位置，恐怕水深得很。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张瑾瑜慢慢说着，端起桌上的水杯，目光不着痕迹地将林默上下打量了一遍。
最近网上关于他的风头不小，少年得志，校园新贵。
张瑾瑜见过太多稍有成就便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可眼前的林默，却沉稳、谦逊，甚至带着一丝学生该有的紧张，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张扬。
这份沉得住气的特质，很难得。
“你提交的演讲稿，我看过了。写得很有想法，也很有激情。对未来要做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是的，校长。我希望能踏踏实实做点事。”
林默应着，头垂得更低了些。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一下，才艰涩地开口。
“嗯。”
张瑾瑜眼底闪过一丝欣赏，这才将端起的杯子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今天的毕业典礼，你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你的发言，不单单代表你个人，也代表了我们江州大学这一届所有毕业生的面貌。希望你能好好发挥，别让我们失望。”
“是，校长，我一定尽力。”
林默应了。
张瑾瑜又抬腕看了眼表。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上去致辞。你再准备准备。”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便走向通往前台的侧幕。
米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幕后。
林默这才呼出一口长气，紧绷的肩头松垮下来。
手里的A4纸边角都让汗浸得发软了。
这位张校长……林默揉了揉眉心。
王建国凑近，声音压到最低。
“林默，好好干！张校长刚来，学校能不能再上个台阶，可就指望她，还有你们这些尖子生了！”
林默嗯了一声，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前台，激昂的乐声炸开，主持人的声音紧随其后，典礼特有的那种躁动一下子钻进了耳朵。
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了。
林默在优秀毕业生席位坐下。
身边的同学一个个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小声叽喳，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还有那么点儿七上八下的不安。
大礼堂里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这礼堂，有些年头了。
大红幕布颜色都浅淡了，椅子扶手被一代代学生的手摩挲得油光水滑。
从江大出去的人，对这地方，总归是有些念想的。
“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江州大学校长——张瑾瑜女士，上台致辞！”
主持人话音刚落，掌声轰然而起，一浪高过一浪。
林默也跟着拍手，掌心又湿了。
旁边不认识的哥们儿压低声音，啧啧两声：“我去，这新校长，派头不小啊！”
“亲爱的同学们，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家长，大家上午好。”
张瑾瑜的声音从麦克风里淌出来，整个礼堂都安静了下来。
她今日未着平日里那身职业套装，换了一袭素雅的长裙，立在讲台后，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今天，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你们即将告别熟悉的校园，告别这段青葱岁月，带着四年的积淀与收获，奔赴人生的下一场山海……”
她的话不疾不徐，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是说着自己的经历，说着对学生们的期许。
台下，不少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男生，此刻也红了眼圈，几个女生已经忍不住低头抹泪。
林默坐在下面，鼻尖也有些发酸，先前那点子紧张，不知不觉散了，胸口涨涨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