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冷宫废后的五种蔬菜(15)
宋悦笙见他不松口,拔下头上的簪子,正准备来武力威慑,殿门突然被撞开。
天旋地转间,宋悦笙已被拽入锦被之中。
厚实的被褥兜头罩下,将她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
“朕无事,都滚出去!”
被褥下,宋悦笙的膝盖正抵在帝王腰腹处。
她听见近在咫尺的呼吸陡然加重,温热的手掌警告般掐住了她的后颈。
宋悦笙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昨夜他高烧不退时,明明在梦里唤的都是“阿雪”。
现在这般作态,是觉得她这个废后见不得人?
但那些禁军都是昨夜见过的……
“端宁。”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还要赖到什么时候?”
宋悦笙偏过头,发现被褥不知何时被掀开。
“看来陛下的癔症好了。”
她起来时,长发散乱。
“下次最好不要在暄贵妃面前生病。若是像刚才咬她,陛下恐怕是后悔莫及。”
闻彧却不答,只是盯着她手腕上那圈已渗出血渍的牙印发呆。
宋悦笙索性将手腕递到他眼前:“要看战利品就说话。”闻彧闭了闭眼,一把推开她的手臂。
他起身穿衣的背影透着几分狼狈,却在踏出门槛时顿住,警告地望她一眼。
“端宁,你以后最好安分守己。”
宋悦笙沉默不语。
要是“安分守己”能解决问题,她就不会来本世界执行任务了。
窗外飞雪连天,簌簌的落雪声填满一室寂静。
看这架势,今日闻郁怕是来不了了。
……
灼英宫内,炭火烧得正旺。
何映雪纤指抚过雪狐裘的绒毛,每一根银毫都在烛光下流转着珠光。
铜镜映出她昳丽的容颜,被这华贵的皮毛衬得愈发娇艳欲滴。“娘娘穿这个真真好看。”寒酥为她理着领口,笑道,“听说北境进贡的雪狐难得,陛下特意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呢。”
“贫嘴。”
何映雪轻嗔,眼波却漾着蜜意。
她在镜前轻旋半圈,狐裘下摆漾开雪浪般的弧度。
殿门忽被推开,带进一股寒气。
寒枝脸色煞白地立在门口。
“怎么了?不是去拿银丝炭?”何映雪偏过头,问,“被内务府的人欺负了?”
寒枝摇头。
“奴婢方才遇见平喜公公,他们抬着好些上好的炭火和被褥往…”她声音越来越低,“往残梧殿去了。听说昨夜陛下亲自去了那边,还连夜召了沈太医……”“哐当——”
玉梳从指间滑落,铜镜应声倒地。
“娘娘!”
何映雪盯着镜中自己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庞,强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当殿门合上的刹那,何映雪猛地攥住狐裘的前襟。
原著剧情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帝后情深,破镜重圆。
他们本是男女主,而她不过是个过客。
何映雪机械地梳着发髻,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原著剧情,与她无关。
可为何……心口会这般酸涩?
殿外风雪渐急,拍打在窗棂上的声响愈发清晰。
何映雪怔怔望着铜镜,忽觉一阵寒意袭来,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这件她方才还爱不释手的礼物,此刻却像块寒冰般刺骨。
“娘娘,该用膳了。”
寒酥轻柔的呼唤从门外传来,何映雪这才惊觉回神。
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低头看去,指甲早已在柔嫩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窒闷。
“进来吧。”
八珍玉食摆满雕花案几,何映雪却没什么胃口。
【既欲其生,又欲其死。】
原著中这八个字蓦然浮现在脑海。
宋家军久在霜芜关,他总忧虑是否造反。闻彧对宋悦笙从来都是这般矛盾。
既倚重宋家军力,又忌惮其势大。
既爱她明媚张扬,又恨她难以掌控。
可即便在这样的猜忌中,后宫也只有宋悦笙一人,帝王之爱也偏向她。
“寒酥。”何映雪突然搁下筷子,碰撞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脆,“去库房取些上好的补品来。”
小宫女睁大了眼睛:“娘娘这是要…”
“备轿,去残梧殿。”
何映雪起身时裘衣滑落,露出纤细的脖颈线条,“既然陛下都亲自去了,本宫这个做妹妹的,总该再去探望姐姐。”
寒枝急忙劝阻:“娘娘,外头雪正大着呢。”何映雪望向窗外纷扬的雪花,唇角勾起一抹决然的笑意。
“要的就是雪中送炭。”
她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亲手将宋悦笙推回后位。
届时功成身退,这深宫里的爱恨纠葛,再与她无关。
男女主爱咋地咋地。
……
殿外风雪渐急,寒枝取来一件银狐大氅为何映雪披上。
“娘娘真要此刻去?”
寒枝捧着鎏金手炉,眼中满是担忧。
何映雪系紧氅衣丝带,指尖在冰凉的银狐毛上顿了顿。
她当然知道寒枝未尽的言语意味着什么。“更衣。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不会太引人遐想。”
铜镜中,她看着宫娥为自己戴上累丝金凤步摇,珊瑚珠串在耳畔轻晃。
镜中人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
“娘娘,补品备好了。”寒酥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捧着朱漆食盒,“有血燕、老参,还有您珍藏的雪蛤膏。”
何映雪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品,突然从妆匣深处取出一只青玉小瓶。
“把这个也带上。”
寒酥倒吸一口冷气:“娘娘,这不是您…”
“既然要送人情,不如做到底。”
她将玉瓶放入食盒,指甲不经意划过盒面上“御赐”二字。这是五天前,她装病时,闻彧特意从私库取来的九转还魂丹。
那时她闭目假寐,听见他坐在床畔的温言软语,感受到他替她掖被角时指尖的温度。
何映雪猛地闭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不能再想了。
两刻钟后。
何映雪望着眼前那道朱漆斑驳的宫门,忽然想起原著里那段描写:【残梧殿的雪总是化得最晚,像是连老天都忘了那里还住着个活人。】
可现在,门前有宫人新扫出的路径,檐下还挂着两盏崭新的宫灯。
与那日她来时的景象完全不同。
“贵妃娘娘吉祥。”一队太监捧着各色锦盒从殿内退出,为首的平喜慌忙行礼。
“起来吧。”何映雪声音轻柔,“这些是…”
平喜躬身道:“宋姑娘说这些用不上,让奴才原样带回。”
“娘娘恕罪,奴才还得去泰和殿复命。”
待人群走远,寒酥忍不住忿忿。
“昨儿个送狐裘时可不是这般嘴脸!废后连御赐之物都敢拒,分明是欲擒故纵!”
“慎言。”
何映雪轻声呵斥,却见寒枝也蹙眉。
“娘娘,寒酥说得在理。您一片好心,别人未必领情。后宫……最不能缺的就是恩宠。”
何映雪攥紧了氅衣下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痛楚却不及心头泛起的酸涩半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寒风中消散:“回宫吧。”
雪地上,来时信心十足的脚印,此刻只剩仓皇离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