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训练如旧,任务如旧。但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变化悄然发生。杜桐亲自去后勤仓库签了一批新物资;训练时安排得更科学,不再一味压榨体力;甚至连食堂供应,也不再出现“新兵吃剩菜”的现象。

    这些小事,在营地中传得飞快。

    “也许上面真在看。”季桐在吃饭时小声说。

    “也许只是杜排长不想再看到死人。”孙衍淡淡回应。

    但不管怎样,整个连队的气氛比之前松了一些,至少士兵们在说话时,不再总是眼睛四下躲闪,像做贼似的防着谁。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平静终究不会长久。

    第七天清晨,一辆涂有33师标志的越野指挥车缓缓驶入营地。车上下来一名穿灰蓝军装的少校军官,神情冷峻,目光一扫,所有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背。

    “各排集合,准备点名。”通讯兵跑来下达命令。

    半小时后,操场上站满了整整四排士兵。海若雪和林渡并肩站着,看着那名少校走上台阶,翻开手中的电子战情板。

    “接联邦地面战指挥部命令,第33师第4旅5营所属连队将组建‘应急突击编组’,执行一项新任务,前往北域第十二战区……”

    那名少校话音未落,操场上的空气便骤然紧绷了一瞬。然后,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低语般的咒骂,像火星坠进了火药桶。

    “又是新兵?”季桐脱口而出。

    “上次就是我们冲第一!”孙衍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还没从上一次任务里缓过来!”

    “凭什么又是我们?”曾诺瞪大眼睛,声音带着颤抖,却清晰刺耳,“那批整天窝在后方写报告的老兵呢?他们上一次出前线是什么时候?”

    原本笔直站立的队列开始骚动起来。人群中不安的情绪像潮水涌动,越积越高。林渡皱紧眉头,本能地拉了一下海若雪的袖口:“要出事了。”

    少校依旧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战情板反光在他冷硬的军帽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像根钉子钉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习惯被质疑。

    “安静!”代理连长杜桐猛地吼了一声,嗓子几乎劈裂。

    但没人理会。他的声音像小石头砸进湖心,激不起一点涟漪。一个平时最沉默的新兵,突然站出来走了几步,喊道:“你们说我们是‘突击编组’,可我们连合格的防弹衣都没有。上一次我连夜视仪都没拿全,我的副手就那样倒在我身边!你们叫这‘执行任务’,我看就是送死!”

    一片喧哗接连而起。有人开始把头盔砸在地上,有人把步枪卸下摔在脚边,有人脱下胸前的名牌扔进尘土中。更多的人,站在原地,却不再保持军姿,而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少校,像困兽盯着猎人。

    “我们是人,不是牲口!”曾诺怒吼,声音破了音,眼中血丝暴涨,“你们拿命令当挡箭牌,可你们有没有回头看看,那些死掉的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杜桐终于冲下来试图控制局面:“所有人,立即停止喧哗!再这样就是军法处置!”

    “你说得容易。”一个来自后备连的青年士兵吐了一口唾沫,直直落在杜桐脚边,“你在后面发号施令的时候,知道我们在前线怎么活下来的吗?你见过人被烧死吗?我见过!我连火都不敢靠近——我甚至吃饭的时候都能闻到肉焦的味道!”

    “住口!”少校终于发声,声音冷得像刃,带着铁一样的命令感。“你们这是哗变,是抗命,是对军队法令的公开挑战。现在回到队列中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