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关,声音透出来毫无遮掩。
“你看今天补给发的那些罐头,轮到我们这批人的时候全是快过期的,包装上都褪色了。”一个声音抱怨道,是来自c班的新兵季桐。
“你嫌罐头难吃?我跟你讲,老兵都不吃这些的,人家有自己渠道搞补给,你信不信连炖鸡都吃过?”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几分轻蔑,是一名服役超过两年的下士周野。
“这就是不公平啊。”季桐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我们也是前线撤下来的,流血的事我们干,危险任务我们去,回营之后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得干搬运工的活!”
这话似乎戳中了某些人的痛点,屋里瞬间静了几秒。
“我们不是怕死。”另一个新兵开口了,声音低哑,是瘦高的曾诺,“我就是觉得,有些事,凭什么我们扛。”
“你才来几个月,就开始挑理了?”周野冷笑。
“可就是这几个月,我们拼着命回来,你们所谓的‘前辈’呢?任务一开始就把我们推上去,自己按在后方‘负责火力压制’。我还记得庄昊死的时候,你在哪?”曾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冷冷割在夜色里。
屋子里再没人出声了。周野没说话,但有人咳了两声,像是在暗中示意别多嘴。
海若雪没有回头,他把烟头按在靴底熄了,站起身,走进了屋子。
屋里气氛僵硬,几个新兵围坐在一张折叠桌旁,神色各异。林渡靠在墙角抱臂而立,孙衍坐在自己铺位上,脚下是摊开的军用地图和一瓶打开没喝完的电解水。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理解。”海若雪打破沉默,“但现实是,军队不是讲理的地方。你做得多,不代表你就能被公平对待。”
“那我们干嘛还留着?”季桐抬头,“反正都是炮灰,干嘛不主动申请调离?”
“你觉得你能调去哪儿?”林渡冷笑,“不在33师,你以为其他单位就能对你好?你听说过后勤营发配制裁班吗?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们至少可以让上面知道——知道我们不是没人管。”曾诺低声说。
这句话让几个人都陷入了短暂沉默。
是的,他们这些新兵,一批批被送来,一批批被磨光、被淘汰、被遗忘。能活下来已经不易,而现在,他们想问一句:活着回来,值不值得?
第二天,海若雪找了个机会,把这些情况向代理排长杜桐反映了。
杜桐当时正在营部门口接受补给调拨指令,听完他的话,只是揉了揉眉心,说了句:“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
“我说过了我知道。”杜桐打断他,声音疲惫中带着隐忍的怒气,“我在你们前面三年,也被人这样磨过来。但你得清楚,这不是我一个排长能改变的事。我能给你们争取休息时间,争取额外补给,但你要我去扳倒压你们的人?你想让我也死?”
他看着海若雪,语气冷淡下来:“你想替新兵出头,我不拦你。但别让他们幻想能靠你翻天。你撑不了多久的。”
那天晚上,海若雪回到宿舍,脸色沉得像雨前的天。新兵们看着他,没有问出口,但每个人眼里都写着一个问题:结果如何?
“我们这几天先不吵了。”海若雪低声说,“继续干活,该训练就训练。有机会,我再跟上头试试。”
“你还想试?”孙衍皱眉,“他们听你吗?”
“我不确定。”他摇头,“但不试,就真成了他们嘴里的‘一次性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