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此事本王推波助澜了。”萧怀沣声音很低,悄声告诉骆宁,“早年就在申国公身边埋伏了眼线,他不算受重视,只是这次很偶然机会进言,提出了送道士;这个道士,也是本王派人千辛万苦从南边寻回来的。”

    骆宁微讶。

    继而她笑了笑,“王爷,这一步棋很高明,也很有先见。”

    “不过是看准了旁人的野心。”萧怀沣说,“阿宁,若现在有人提出能想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做本王的妻,本王也会一步踩入陷阱里。”

    任何人在想要的东西面前,都会头脑发热。

    权势争斗,与战场相似,却又跟北疆有天壤之别。

    因为见血、不见血是两种战役,打法不同;申国公力壮魁梧,身边的谋士多半都是军师,面对盛京城里的权力争斗,缺少那么一点谨慎。

    偏偏这点看似微末的警惕,会要了人命。

    “……不单单申国公府没有考虑仔细,也因为大皇子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骆宁没接他的话。

    他亲过她之后,说话越发直白。

    骆宁甚至都会震惊他会如此表述,简直是明晃晃朝她进攻。

    他像是改了策略与战法。

    “没有郑氏血脉,又因本王提了擢升贵妃,他们才紧张。”萧怀沣顺着她的话,转回正题。

    骆宁沉吟,还是说了:“王爷,我还以为您和申国公交情不错。”

    “当年在北疆,他并没有亏待本王。可本王吃的苦,一样也没少。要说交情,也不过如此。”萧怀沣道。

    他遭遇了很多的磨砺。

    “严师出高徒”,他的确在这样的打磨中快速成长。

    若心怀宽广、感恩,自然会说申国公给了他机会,教导了他;若心胸狭窄、记仇,便可以说申国公故意折磨他,替皇帝除掉他这个劲敌,让他死在北疆。

    人与人的立场,纯看当事者如何解读。

    萧怀沣而后的确成才了,也觉得申国公是苦心栽培,并没有特意苛待他;可有些苦,似乎也不是非吃不可。

    他得到了很多,那些磨砺都是他的基石,他感激申国公。

    这是他的想法。

    至于申国公当时怎么想的,谁又知道?

    萧怀沣还预说点什么,有丫鬟进来,说宋暮来了。

    “请他进来。”萧怀沣道。

    他去明堂见了宋暮。

    像是有什么急事,萧怀沣脚步匆匆出去了,只是吩咐在旁边伺候的秋兰:“告诉王妃,别等本王用膳。”

    骆宁在里卧听到了。

    “这么匆忙,是出了何事?”秋兰有点紧张。

    骆宁笑了笑:“无妨,王爷会处置的。”

    她也担忧,不过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理事。

    处理的是临华院一点琐事。

    事毕,自己先用了晚膳,沐浴更衣。

    从净房出来,丫鬟们在替她换床上的幔帐。

    “细纱帐子凉快些。”秋华说。

    骆宁自己拧干头发,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替我换帐子?”

    “不是您自己说的‘帐子太闷了’?”秋华道。

    骆宁:“……”

    她早起时面颊有点红,是因为萧怀沣临出门抱了她片刻。丫鬟问起,她遮掩说帐子太闷。

    自己都忘记了。

    “换吧。”

    此刻日头尚未落山,骆宁坐在临窗大炕上等头发干,一边做针线。

    巾帕已经绣好了,她开始做个荷包;等荷包做完,就可以着手做鞋了。

    萧怀沣直到深夜才归。

    一身汗,他先去洗澡。

    回来时,瞧见骆宁还坐着,他道:“还不睡?”

    “等王爷呢。”骆宁道。

    萧怀沣:“床上躺着慢慢说。”

    骆宁道好。

    把室内的烛火灭了,夫妻俩上了床,萧怀沣都没留意到换了帐子。

    “阿宁,我是去处理镇南侯府的事。”

    骆宁刚躺下,萧怀沣如此说,

    她猛然坐起,“怎么了,谁出了事?”

    “无人出事,是岳父。”萧怀沣道。

    他细细把事情说给骆宁听。

    自从骆宁嫁入雍王府,萧怀沣就在镇南侯府布局。一是保护小舅子,二是防止岳父作妖。

    最近局势大变,建宁侯府送了义女进宫、陈贵妃迁宫、郑氏提出立储,有人开始“侧翼进攻”雍王府。

    有人向镇南侯提起,勤国公府很想和骆氏联姻,因为勤国公府有位二十五岁还没有出阁的小姐。

    如今这位小姐,高不成低不就,着实难以婚配,很中意骆崇邺。

    骆崇邺鬼迷心窍,派人往余杭白氏送信,叫白家来“报丧”。

    萧怀沣知道白氏早已死了,只是对外称养病。

    目的是骆宁、骆宥不用服丧。

    骆宥开始议亲了。要是服丧三年,就会错过最好的议亲年纪;而骆宁,服丧期间不能有孕,就必须安排侧妃的日子。

    谁出的馊主意,难说,但对雍王府、对骆宥都不利。

    骆崇邺却不会考虑儿女们,他只想到自己。

    他动了心。

    萧怀沣亲自登门,警告了他一番,又派人去把送信的人追回;再派人去余杭,掌控骆宁的舅舅白玉麟,叫他闭嘴。这些事,忙到了深夜。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适合报丧。

    “这个男人,自私了一辈子。”骆宁听了,又躺回去,语气很冷淡,“他与白氏,真是天生一对。”

    又道,“自私的人活得好,没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