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序低声道:“我怀疑她另有图谋,所以没有答应。”
“你做得对,宋夫人诡计多端,若轻易答应,反而会被她拿捏。”祁韫泽点头。
二人正商议着,突然,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狱卒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大人!不好了!宋夫人她……她自尽了!”
“什么!?”祁韫泽脸色骤变,立刻带人冲进大牢。
柳霜序紧随其后,踏入牢房时,只见宋夫人倒在地上,嘴角溢血,脖颈上勒着一道布绳,显然是用衣物自缢而亡。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手指沾血,在墙上写下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柳霜序弑亲,不得好死!
宋夫人的死讯很快传遍朝堂,而墙上的血书更是引发轩然大波,御史台立刻有人上奏,称柳霜序逼死命妇,应当严查。
“陛下!”御史大夫王大人手持奏本出列,“宋氏乃朝廷命妇,竟惨死狱中,更留下血书指控祁夫人弑亲,此事若不彻查,恐寒了天下臣民之心啊!”
龙椅上的陛下眉头紧锁,看向站在武官首列的祁韫泽:“祁爱卿,此事你如何解释?”
“陛下,‘弑亲’一话实在荒谬,我妇虽与宋家有些牵连,可如今已经明了宋家心思,算不得一家。”祁韫泽出列,神色平静,“且宋氏勾结陈玉筠污蔑微臣子嗣,罪证确凿,她在审讯中突发癫狂,自尽身亡,所谓血书,不过是疯妇呓语。”
“疯妇?”王大人冷笑,“宋夫人乃名门闺秀,素来端庄持重,怎会突然发疯?祁大人此言,未免难以服众,还是说,是你刑部的刑罚太过瘆人,才把她给逼疯了?”
“王大人有所不知。”祁韫泽不急不缓。
“宋氏近年来行为异常,常有幻听幻视之症,微臣已寻得太医院记录为证——”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呈上。
陛下翻阅后,面色稍霁:“确有太医记载,宋氏曾因‘神思不属,言语错乱’就诊。”
王大人不甘心地追问:“即便如此,祁夫人为何单独探监?其中可有隐情?”
“王大人此言差矣。”祁韫泽眼中寒光一闪:“宋氏指名要见内子,说有要事相告,内子心善,念及旧情前,又想着或许能查明明安王余党一事呗去探望,谁知反遭构陷,若按王大人逻辑,莫非受害者反倒有罪?”
朝堂上一时寂静。
陛下摆摆手:“此事就此作罢“祁爱卿,宋氏毕竟出身名门,后事需妥善处理。”
“臣遵旨。”祁韫泽躬身退下,与王大人擦肩而过时,二人目光相接,如刀剑相击。
宋夫人的死虽被祁韫泽压下,但朝堂上的暗流并未平息。
几日后,京中忽有流言四起,称‘三皇子未死,暗中集结旧部,誓要夺回皇位’。
更有人散布消息,说祁韫泽早有谋逆之心,故意借明安王一案铲除异己,实则暗中培植势力,意图弑君篡位。
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煽动百姓,在城中各处张贴檄文,声称‘三皇子天命所归,祁韫泽狼子野心’。
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连陛下都召祁韫泽入宫,沉声问道:“祁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祁韫泽神色冷峻,拱手道:“陛下,此乃逆党余孽故意搅乱朝局,臣必当彻查。”
——
回府后,柳霜序见他眉宇间凝着寒意,便知事态严重。
她沉吟片刻,忽而抬眸:“夫君,既然他们借三皇子之名作乱,不如……我们也借三皇子之名,引他们现身?”
“夫人的意思是?”祁韫泽眸光一凝。
“他们既敢散布谣言,必是笃定你不敢对三皇子如何,可何不将计就计?”柳霜序唇角微扬,低声道,“让‘三皇子’突然现身,并下令监斩,他们必定按捺不住,前来查探虚实。”
“可要是他们不肯露面呢?”祁韫泽皱了皱眉头。
“夫君糊涂。”柳霜序轻笑一声,“左右如今三皇子就被关押,有人看守,不会出事,牢中又有死刑犯,让死刑犯去顶替三皇子不就是了,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此事都能收场。”
夜色如墨,祁府书房内只点了一盏青灯,昏黄的光线在祁韫泽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霜儿此计甚妙。”祁韫泽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柳霜序,眸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但需万无一失,否则反会引火烧身。”
柳霜序纤细的手指正捏着一枚白玉棋子,闻言轻轻落在棋盘上:“夫君放心,我已想到几处关键。”
她抬眸,烛光映照下那双杏眼格外清亮。
祁韫泽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握住她的手。
“夫人思虑周全,只是……”他眉头微蹙,“此事凶险,你不可亲自涉险。”
柳霜序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却坚定:“夫君,宋夫人死前那番话,分明是冲我而来,若不亲自揪出幕后之人,我寝食难安。”
窗外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三日后,京城最繁华的西市口搭起了刑台。
天刚蒙蒙亮,已有不少百姓聚集围观,人群中,几个身着粗布衣裳的汉子眼神闪烁,不时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今日要斩的可是个大人物!”一个卖炊饼的小贩神秘兮兮地对身旁人道。
“嘘——小声些!”另一个挑担的货郎紧张地四下张望,“据说是那位……”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队官兵押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走上刑台。
囚犯身形瘦削,虽满脸污垢,但隐约可见清秀轮廓。他踉跄着被推到台中央,脚镣哗啦作响。
“奉圣谕,逆贼苏暗停,勾结明安王,图谋不轨,今日午时三刻,当众处斩!”监斩官高声宣读,声音在晨雾中回荡。
人群中那几个汉子神色骤变,其中一人悄悄退了出去。
柳霜序扮作卖花女,挎着竹篮在刑台附近徘徊,她头戴布巾,脸上抹了灰,却仍掩不住那双灵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