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祁夫人开口了,又是头一回来求本皇子,本皇子实在没有不帮衬的道理。”六皇子苏明止打断了她的话,“明日正是藏书楼一年一度的晒书日,我可以将你安排进去,至于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话一出,柳霜序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她总觉得,苏明止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却并没有说出来罢了。
她没有多言,而是谢过,寻了个借口离开。
——
藏书楼气势恢宏,金碧辉煌。
门前已经站立了不少的宫女太监,掌事姑姑的训诫声传到了柳霜序的耳朵里:“这藏书楼跟别的地方可不一样,里头装得都是前朝的藏书,还有先帝的诏书诗词,你们要是笨手笨脚的损坏一样,便是把你们的脑袋砍了都是赔不起的!”
“你们可听清楚了?”
那些宫女太监一齐应道:“听清楚了——”
掌事姑姑轻‘嗯’一声,满意点了点头,便颔首示意一旁的宫女念花名册。
柳霜序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赵公公领到她面前的。
掌事姑姑见了来人,脸上堆了笑,道:“今儿是什么风,怎么把您老给吹来了,可是张贵妃有事吩咐?”
“崔姑姑是陛下从前的奶妈子,贵妃娘娘哪敢使唤您呐,这不——”赵公公往旁边挪了挪,将柳霜序的身影露了出来,往掌事姑姑的手里塞了锭银子。
他这才继续道:“贵妃娘娘宫里来了个懂学问的丫头,时常听藏书楼的名声,这才想见一见,贵妃娘娘心善,准她来这里做一日粗活,还请您看着给她安排个差事吧。”
崔姑姑听了这话,上下打听了柳霜序一番,应道:“你跟我来吧——”
柳霜序同赵公公交换了个眼神,便跟上了她的脚步。
等到了藏书楼里头,崔姑姑随意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柳霜序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在屋子里头搜寻起来,找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那有着相同印记的密诏。
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她虽对先帝的事情了解不多,却也听过柳父夸赞先帝,要是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先帝授意,那柳父该有多伤心。
话虽如此,她还是打开看了。
里头的内容诚如老太监说得那般。
——
夜色深浓,大雨渐歇。
屋檐滚下来的积水敲打着窗外那几扇肥绿芭蕉叶。
柳霜序呆坐在窗边,魂不守舍。
笼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常,连忙问道:“夫人今儿好似怪怪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柳霜序去藏书楼的事情自然是瞒着她们几个的,如今听她这般问,一时间反而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二丫听得话却是突然凑了过来,笑道:“我看夫人分明就是想念大人了——不过秀山都已经传话回来了,大人已经在回来路上了,今晚应该就能回府,夫人也就不必做那‘望夫石’了。”
这话虽然叫柳霜序涨红了脸,却正好将方才的事儿给遮掩了过去。
她道:“我看你如今的年岁也不小了,合该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把你给打发出去,也省得你日日在这里嚼舌头。”
“夫人这是在说谁?”
她的话不过刚刚落下,祁韫泽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笼玉和二丫连忙见礼,对视一眼,转头离开。
“二丫那小丫头又拿我打趣罢了。”柳霜序站起身来,替他换了外袍,问道,“大人此去如何?”
祁韫泽应道:“一切顺利。”
他伸手握住柳霜序的手,入手却是冰凉,叫他不由得皱了眉头,问道:“夫人可是一直坐在风口?手怎么这么凉?”
“许是方才被风吹着了……”柳霜序搪塞了一句。
她如今虽然看到了那密诏,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更不知要不要告诉祁韫泽。
可祁韫泽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将人扣在了自己的怀里,问道:“夫人可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柳霜序到底是有些不自在,连忙从他怀里躲了出来,道,“夫君舟车劳顿,等会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
祁韫泽看她涨红的脸,只以为是她在撒娇,轻笑一声,还是捏了捏她的手,道:“如今天色虽然晚了,可陛下难免会召见我,等我从宫里回来,我再去沐浴更衣。”
柳霜序点了点头。
她呆愣愣的站着,犹豫了许久,才悠悠开口:“夫君,我有事想问你……”
“嗯?”
柳霜序看着他眼底的困惑,问道:“先帝……是什么样的人?”
“嗯?”祁韫泽的眸中带了些许的警惕,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话来了?”
柳霜序搪塞:“不过是好奇罢了。”
祁韫泽对她的反应的确有些奇怪,可犹豫片刻,还是道:“先帝初登基,亲自率兵平叛乱,赈灾民,我如今都很敬重他,只是她晚年时候却性子多疑,总以为身边人在骗他,实在是耽误了不少忠臣良将……”
他这话分明带着惋惜。
柳霜序记得,那赈灾粮一案就是先帝在晚年时候的所作所为,或许,自己将此事告诉祁韫泽,他也能体谅自己。
“夫君……”她正欲开口,外头却突然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大人,陛下叫您入宫汇报边境案进展。”
祁韫泽颔首,再次捏了捏柳霜序的手,道:“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柳霜序只得点头。
——
祁韫泽在边境案的确查出了一些线索,果然直指明安王的余党,陛下对他的能力很是满意。
“朕能得祁爱卿这样的能人,实乃朕之幸啊。”
祁韫泽拱手:“陛下谬赞,这本就是臣分内之事。”
“你如今已经官复原职,朕已然还是信任你的,如今朕有一桩事,想要问问你的意思。”陛下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祁韫泽不觉皱了皱眉头,问道:“何事?”
“朕想要重修先帝实录,不知祁卿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祁韫泽心中的疑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