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商们突然跟被掐了脖子似的,齐刷刷盯着她。
有个老头压低嗓子:“那是赤渊城的秘纹,外乡人少打听。”
柳霜序正想再套点话,药市入口突然乱了起来,人群跟潮水似的往两边分开,乌兰公主带着几个侍卫大步走了进来。
“本公主练功伤了胳膊,要最好的金疮药。”乌兰公主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劲儿。
药商们忙不迭捧出压箱底的好货。
柳霜序低着头假装整理药材,偷偷用眼角瞄着公主,离近了看,这乌兰公主确实生得俊,杏眼樱唇的,就是眉宇间那股子狠劲儿让人发怵。
赤渊城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城主府的高墙在月光下像头蛰伏的巨兽。
柳霜序像片影子似的贴着墙根游走,脚下轻得连只蚂蚁都踩不死。
她换了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就露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东边第三根石柱后头藏着暗门。”张月舒的叮嘱在她脑子里打转,“记住,子时三刻守卫换班,你统共就半刻钟的工夫。”
柳霜序抬头瞄了眼星象,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屏住呼吸,听见墙里头传来换岗的脚步声和几句简短的对话。
等动静一远,她麻利地从腰间摸出匕首,轻轻一撬——那块严丝合缝的石砖居然真松动了。
石砖后头是条窄得憋屈的暗道,潮乎乎的霉味里混着股血腥气,她侧着身子往里挤,匕首横在胸前,随时准备拼命。
暗道七拐八拐地往下延伸,最后通到个阴森森的地下空间。
这儿就是赤渊城的地牢,关的都是些要命的角色,火把的光忽明忽暗,在石墙上投下鬼影似的亮斑。
柳霜序跟壁虎似的贴着墙挪,躲过巡逻的守卫。
地牢深处传来阵阵呻吟和铁链子哗啦声,每一声都像刀子往她心口捅。
她见过父兄在大牢中过的那样难的日子,唯恐祁韫泽也在异乡遭受折磨。
拐过个弯,她突然浑身僵住了。
前头铁栅栏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被铁链子吊成‘大’字形,脑袋耷拉着,头发糊了满脸,可那肩膀的轮廓,那手指的骨节,柳霜序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柳霜序差点就要扑上去,最后一刻却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守卫就在不远处,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等守卫走远,柳霜序猫着腰溜到牢门前,锁很复杂,好在她早有准备,从发髻里抽出根细得跟头发丝似的铁签,三下五除二就给捅开了。
“韫泽,是我……”她声音发颤,快步上前捧起祁韫泽的脸。
这张曾经英气逼人的脸现在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渗血。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以前亮得像星星,现在却空洞得像个活死人,魂儿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韫泽,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霜序啊。”柳霜序嗓子眼发紧,好似下一瞬就会哭出来一般,手指头则轻轻蹭着他的脸。
祁韫泽眼珠子慢慢转过来,可那眼神跟看个陌生人没两样。
柳霜序心直往下沉。
她扒开祁韫泽的领子,发现他后脖颈上有个古怪的刺青——又是那个蛇缠剑的图案,比马鞍上那个更精细,周围还绕着一圈西域鬼画符。
“摄魂术?”她不觉皱了皱眉头,猛地想起古籍里提过,西域巫医能用邪术控制人心智,被控制的人后脖颈都会烙下这种印记。
她正琢磨着对策,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公主有令,三日后选驸马,所有战奴都得参加比试。”
“连这个中原将军也要?”
“他可是公主的‘心头肉’,当然要去,公主说了,要让他亲手宰了所有对手,证明谁才是真汉子。”
柳霜序心头一紧,闪身躲进阴影里。
两个守卫进来,粗鲁地解开祁韫泽的铁链。
他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被守卫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柳霜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得先撤,再想办法救人。
回到藏身的小客栈,柳霜序把见闻一五一十告诉了张月舒。
“选驸马……”张月舒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是赤渊城的老把戏了,明面上给公主招婿,实则是炫耀武力,赢了的人不光能娶公主,还能掌赤渊城的兵权。”
“不过祁大人是外来人,不知会不会让他掌兵权。”
“绝不能让他参加这比试!”柳霜序急得直跺脚,“他现在魂儿都不全,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要是真的掌了兵权,日后与大周交战,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张月舒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说不定咱们能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选婿大典人多手杂,正是接近祁大人的好时机。”
柳霜序点了点头,二人连忙商量起对策来。
赤渊城的大典日,整个广场被红绸灯笼照得通明。
柳霜序裹着西域商女的纱丽,面纱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擂台,手心汗湿了一片。
号角‘呜——’地长鸣,乌兰公主踩着红毯出场。
她一身火红嫁衣,头上金冠晃得人眼晕,腰上却别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活像个要上花轿的新娘子带着凶器,她身后十二个‘战奴’排成两列,祁韫泽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后。
柳霜序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祁韫泽那身黑衣衬得脸跟死人一样白,眼神空洞得像个提线木偶,就后脖颈上那个蛇缠剑的刺青在阳光下泛着邪性的光。
“今日选驸马,规矩简单。”乌兰公主环视四周,嗓子脆生生的,“活到最后的,就是本公主的夫君,赤渊城未来的主子!”
喝彩声里,第一对倒霉鬼上场了。
刀剑无眼,血溅三尺,输的那个当场就被抹了脖子,柳霜序强忍着恶心,眼睛黏在祁韫泽身上,这木头人似的站在那儿,对周围的厮杀半点反应都没有。
终于轮到祁韫泽上场。
对面是个西域来的彪形大汉,两把板斧抡得虎虎生风。
“中原崽子,爷爷给你个痛快!”大汉狞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