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州的本意是要离婚。
他只是不愿意按照婆婆拿出来的那份离婚协议内容离婚，所以他说，签字不是他的本意。
他要离婚，离婚的前提是要我答应他的无理条约，为他的掌心宠让路。
“别吵了。”我终于无法忍受婆婆和刘女士的争执，低沉一声喝断了她们。
迎着婆婆不满和刘女士不解的目光，我语调平静地询问纪云州：“纪先生，今天可以离婚吗？”
“不可以！”纪云州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现场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婆婆怒目而视：“景园还回来以后才能离。”
刘女士则一脸的痛心疾首：“月月你怎么又犯傻？现在是离婚的时候吗？”
我没有理会他们，依旧盯着纪云州，再次发问：“纪先生手续都带齐了吧？可以去民政局吗？”
直到此刻纪云州出现，我才明白，婆婆昨晚答应我的事情并没有经过纪云州允许。
不管是转账十亿还是把景园过户回去，都只是婆婆的意愿。
纪云州没有同意。
但我相信，他应该会同意去办离婚手续。
因为他说，他会离婚。
纪云州目光深深，银丝眼镜下，那双瑞凤眸底有墨色的浪潮翻涌，我却看不透他的情绪。
也不需要看透他的情绪了，只要他肯答应去办离婚手续就好了。
“你很着急吗？”纪云州轻声开口。
“是，很着急。”我与他对视，又追问一遍，“今天能离婚吗，纪先生？”
我果然等到了确定的答复，在漫长的安静过后，纪云州声调低沉：“可以离婚，但你要收下我给的东西，就当是……”
“阿州，你别犯糊涂，就算是可怜她，也不能给她那么多，她不配。”婆婆猛然打岔。
刘女士立刻反击：“那也是纪女婿想给，你没有插手的权利。”
这一次，我不想听她们的争执了：“转账我已经返还到你的账户了，至于景园的过户手续，我现在就可以办理，只是中间产生的费用还需要纪先生支付，纪先生给的东西我不会收，但我希望纪先生能马上跟我办理离婚手续。”
不用婆婆索取，我也不会顾及刘女士的劝阻，纪云州给的东西我不会收，我只要离婚。
可我话音刚落，纪云州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看着我，眉宇间的情绪很复杂。
有不解，还有受伤。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坚定地拒绝他，但他何必作出这副受伤的神情给我看？
事情进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实在没必要继续跟我演戏。
我是不可能也不会相信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开口了：“钱和房子，你都必须收下，如果你不肯收，那离婚的事情就不用谈了。”
“阿州，你在说什么啊？她不收不是更好？你何必跟她谈这些？”婆婆急了。
可纪云州一把抓起那些摆放在桌子上的资料和文件，转身就朝外走去：“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接受了再来找我。”
他耍赖，他今天不肯跟我办离婚手续。
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只是，在听到他这句回答时，我的心咯噔一声，沉沉坠了下来。
苦涩，从心底弥漫。
果然，果然是这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婆婆很着急，她拉不住纪云州，就扭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沈弦月，我真低估了你的本事，你好算计，但是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等着。”
说完，她急急忙忙跑出去追纪云州去了。
我能理解婆婆的心情，她一定认为我给纪云州吃了迷魂药，还跟纪云州玩欲擒故纵，达到获取利益的目的。
她认为我并不是真的想离婚。
可我其实，很想离婚。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空气一下子安静了很多，办手续的工作人员从始至终都挺不安的，刚才婆婆和刘女士吵架的时候，她试图劝和却又劝和失败，此刻面对着这个场景，她欲言又止：“沈女士，要不你们……”
“不好意思刚才打扰了，我们这就出去。”我立刻跟人道歉，拉着刘女士的手腕出了登记中心。
我的脚步匆匆，想要追上纪云州。
可纪云州的车子已经离开了，婆婆着急追他，根本没有等我，指挥着司机去追纪云州的车子，现场只留下一团汽车尾气。
扑了我一头一脸，我从旁边的玻璃墙上看到了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
颓然，憔悴。
“沈弦月你发什么神经？纪女婿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经过我允许就要还回去？”刘女士却是一副斗鸡模样，揪着我就开始质问，“要不是纪女婿及时找到我，喊我来劝你，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犯了这么大的傻！”
刘女士果然是被纪云州特意带过来的。
只是，刘女士真的傻，她到现在还没明白纪云州带她来的目的。
“因为那不是我的，我不能要。”我就知道她会跟我闹，虽然我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力气，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怎么不是你的？你们夫妻一场，他的就应该分你一半！而且，那是他自愿给你的！你就该拿着！”刘女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我，又冒出一句，“月月，你是不是觉得，那是他可怜你才分给你的，所以你不愿意接受？”
“那不是可怜，那是交易。”刘女士果然还在傻着，我毫不留情开口否定了她的判断。
迎着她惊讶又不解的目光，我语气低沉带着幽愤：“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好事，纪云州也不是因为可怜我才给我这些东西，他是要用这些东西换我以后不能结婚，不能跟别人谈恋爱，他要为他的掌心宠铺路，你明白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月月，会不会是你误会了？”刘女士被我的话惊到了。
“没有误会，事实就是如此。”我冷笑一声，心底苦涩翻涌，喉头生涩。
事实总是残酷，所以人总是下意识选择逃避，或者尽力美化。
但不管是逃避还是美化，都没有用，我只能直面事实。
事实就是，纪云州对我没有爱，甚至没有同情和怜悯。
他要我做牺牲品，为他和郑欣然的爱情和未来做牺牲。
他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清醒，没有被他的各种计策迷惑，依旧选择坚定地拒绝他，拒绝与他的交易，所以他选择耍赖，不跟我办离婚手续。
刘女士皱起眉头，握着我的手在轻颤，还想说些什么：“月月……”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护士长的电话：“小沈，你现在方便来一趟医院吗，有紧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