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悦记得他之前说了好几次这句话的,怎么如今清醒了却不记得了呢?
“你再想想呢,这是你之前亲口说的,怎么会不记得了。”
宁不臣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跟她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眉眼染上浓重的疲惫,该说的差不多都已经说完了,陆且行把戚悦和许知椿带出来,留宁诀和宁不臣说说话。
他想宁不臣应该有很多话要跟他说,那些话他们就不便旁听了。
他想到宁不臣在白玉京里虽然和那个控制他的人暂时断联,但是他状态似乎越加不好了。
长久失去主人掌控的阴煞傀儡会死,真正的死,魂飞魄散那种。
他不知道自己把他放在白玉京里究竟是错是对,但是和宁不臣交谈之后,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宁不臣自己的选择。
他已经选择好了。
作为他的挚友,陆且行只能尊重并支持他的一切决策。
哪怕他要以身祭剑。
从里面出来,戚悦明显感觉陆且行情绪状态不好,她像个小猫咪一样依偎进他的怀里,头顶蹭他的下巴。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大概是看到宁不臣这样,让他触景伤情想起之前的事难过了吧。
陆且行侧坐在床边,一手覆在她的后背上,显得很沉默了。
他眼眸暗沉的看着外面,“既然他们想斗,那我们就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
他手指抬着戚悦的下颌,与她黑润的眼眸对视,问她,“你怕吗?”
搅入这种混乱局面,害怕吗?
怕也没有后悔路了,从她千百次企图救他于水火中,从她几次三番选择他时,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不会让她有第二个选择。
只是目前表面看起来,他好像能让她选择一样。
戚悦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你会丢弃我吗?”
陆且行确定的说,“不会。”
“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戚悦跪坐在他的腰腹上,趴在他胸膛上,手指捧着他的脸,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那我就不怕。”
她不怕死,也可以不怕疼,但是她不能没有爱,不能没有陆且行。
这是她自己选定的家人,她已经被遗弃过太多次,所以,她不能再被他遗弃了。
她说,“是你选择包容我,你先来到我的生活,你要一直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知道了没有?”
陆且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应声,“那我们说好了。”
粉身碎骨,骨血消融,也不能后悔,也不能放手。
戚悦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说好了,不后悔,谁后悔谁是小狗。”
几个人凑一起又说了会儿话,宁诀还要抓着许知椿和陆且行打牌,他是真的菜。
许知椿不想理他,宁诀又来烦戚悦,陆且行坐在床边翻阅一本禁术典籍。
闹闹腾腾一会儿各自也回去睡觉了,晚上戚悦不知不觉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这次没感觉出来自己在做梦,置身于遍地血迹中,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很仙的裙子。
面前一个血迹斑斑的铁笼子里关着一只奇怪的兽类,有麟有角的,黑金色的鳞片,腹部还有绒毛,但是已经被血浸透了,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往下淌血。
它浑身狼狈的被关在里面,双眼也在往外淌血,呼吸时而沉重时而微不可闻。
戚悦心里不自觉有点扯着的闷痛,风雪一卷,面前的笼子和兽类不见了。
她又换了一个地方。
昏暗的水牢里,一个上身赤裸的青年被锁在浑浊冰冷的污水中,身上很多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提着灯,似乎想看清他的脸,他抬头,露出那张脸让她不得寸进。
是陆且行的脸,深深的看着她,那双眼里情绪浓重,她几乎以为他要落泪了。
相识那么久,她从没见他那么难受过,他似乎永远都是胜卷在握,永远都是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看她好久,还是掉了眼泪,对她轻轻的,“汪”了一声。
那一刻,戚悦简直痛彻心扉。
她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两次梦中相见之人的声音。
很奇怪,梦醒之后她几乎不记得那些,但是在这种梦境中,她又清楚的记得那些事情。
——你还记得宁不臣的话吗?
——陆且行,是命中注定杀你的人。
戚悦失控的大喊,“你是谁?!”
她不断问这句话,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她不信,不信她和陆且行以后会走到刀剑相对,不信他们会那么惨淡收场。
她一定会握紧他的手,她也可以,为他执剑!
她心底涌上一股浓重的情绪,她不会让他变成那样,她要陆且行,永远高高在上。
她的太阳,永不下坠!
“该死的,是你们,操纵别人的梦境,很有成就感吗?!”
她乍破天光的一句诘问,让那道声音凝滞住。
——戚悦,这不是梦,是你的未来和过去。
——那些,你遗忘的过去。
戚悦只回了三个字给她,“我不认。”
“这样的过去和未来,我不认。”
最怯懦的人,有了想守护的东西后也会变得无比刚硬。
她说,“我就要跟他一起走,谁挡我,我干谁。”
梦醒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陆且行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穿衣裳。
“你要干谁?”
戚悦迷茫的问他,“什么干谁?”
陆且行穿好衣裳,站起来到床边捏她的脸,“你刚才在梦里说要干谁?”
戚悦眨了眨眼,“我说了吗?做梦而已,我都忘记了。”
陆且行给她把屏风上的衣裳拿过来,“梦里也不行,不能干别人,只能干我。”
啊?!
戚悦脸色爆红,都想窜下去捂他的嘴,“你……你之前不这样啊,傲天,你变了。”
陆且行眼眸垂着,看着还是酷哥的样子,但是耳朵悄悄已经红了。
死装哥不露声色,还要继续掠夺高地。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腰都给你骑了。”
戚悦哑口无言,默默穿衣服,“要不你还是变回之前的样子?”
他靠在雕花窗户边上,“我之前什么样?”
戚悦四字概括,“很酷,很拽。”
一副全天下人都不配和他说一句话的样子,看谁都像看狗。
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他神志不清被脏东西入侵了,那时候还很中二。
后来才慢慢正常了一点。
一直性情冷清的人,开荤之后就变了。
原来的陆且行,她碰一碰他的手指他都要脸红的,那时候他多纯情啊。
“傲天,你怎么变色了。”
之前他不是这个颜色的啊,怎么日渐染黄了。
她穿好衣服,陆且行才吐出一句话,“你骑我腰了,还说过你很喜欢我的……”
戚悦无助的捂住他的嘴,外面路过的许知椿只想让自己瞬间变成聋子。
死耳朵,瞎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