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内缓缓响起小提琴声。
本是情调舒缓的音乐，却点燃了方清越压在心口熄灭不久的火星。
她努力的呼吸，试图平复心绪。
她是叶家的女主人，她的脸面代表的叶家的脸面，哪怕在这没人认识，她也要努力维持，不能让人看笑话。
她知道自己儿子从小就护着这位养女妹妹，她也乐见其成，所以对他们并没有太多干涉。
哪怕外面的女孩再好，都比不上自己教出来的好。
那些照片看着已经超越了兄妹情，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谢意那似笑非笑的挑衅眼神让她再也看不下去，猛地起身：“谢意，你敢！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违法的！是要被抓进去的！”
她没控制住声音，边上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投来目光。
那鄙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般扎在她身上。
她方清越什么时候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她用力咬牙，后悔比怒意来的更快，她坐了下来，被迫将声音放低，脸往里侧，试图不让人看清她的脸。
“谢意，你别以为拿着那些照片就能威胁到我，不管是偷拍，还是利用ai技术，你第一个要受到惩罚！”
谢意倏地笑了。
毫不意外。
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仍旧还在护着叶瑾和叶馨悦。
也是，她向来属意自己这位养女当自己的媳妇，这对她来说，倒是反向证明了一点——
她希望他们能够两情相悦，于是他们的确如愿的在一起了。
只是以这样一个把人当傻子的方式，谢意就算脾气再好，也没那么圣母的去成全。
她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方阿姨，我敬你是长辈，知道你一个人养育两个孩子不容易，但这不是他们犯错的理由，也不是你是非不分的原因。”
哪怕谢意没有点明，方清越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来。
那些照片，不是谢意偷拍的，而是，而是……
方清越浑身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冷透，连那些扎在身上的目光都顾不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在来之前她想过，谢意给她送来那些照片，不过就是为了要钱，她给的起。
这个婚离了，两个孩子如愿在一起，也算是解决了她一桩心事。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谢意手里居然有那种照片。
一旦那些照片拿出来，就坐实了叶瑾婚内出轨，叶馨悦插足哥哥的婚姻。
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而这些被她握在手里的证据，还是她那好养女亲手奉上。
她真是有苦难言。
她闭了闭眼，毕竟儿子是亲生的，养女再亲也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既然如此，她……
欣赏够了方清越那一副恐惧担忧，又缓缓平静下来的表情，谢意敲了敲桌子。
她本没有那种欣赏别人落魄的特别癖好，也没有慢刀子割肉的兴趣。
她要的从来都是一击必中。
“关于传播照片，警局有报案记录，如果你不信，可以直接去警局查他们是怎么被留在警局教育的，你是亲属，有这个身份和理由去查。”
方清越才平复下来的心，谢意简简单单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才构筑不久摇摇欲坠的幻想。
“什么……你说谎！你说谎！”
身体的记忆让她还记着要压抑不能说的大声，可这样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比起不相信，应该是不敢相信。
谢意其实有点可怜她这位婆婆。
丧偶式婚姻在国内不是少数，只是大多数人已经习惯成理所当然。
她出生于书香门第，最好面子，当初联姻，和叶瑾父亲也算是门当户对一对佳话。
虽然叶父洁身自好，在外没有什么花边绯闻，在这个圈子内，可以称得上是‘好男人’的代表了。
可他是非常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认为女子结婚之后在内就该相夫教子，在外参加各种私人宴会替他打好关系。
方清越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一心投入家庭中。
她不信方清越会甘心。
她花费了自己所有时间和用心教养出来的两个孩子，曾经的期许在此刻都变成了笑话。
她毕竟是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知道礼义廉耻公序良俗。
哪怕叶瑾和叶馨悦是在和谢意离婚的第二天在一起，她都不会觉得如此难堪。
更何况，这件事，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
方清越的脸色惨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今天愿意见你一面，当然是有我的要求。”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方清越看她时的眼神，比起先前的轻视，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她手中握着远比她认为的更能拿捏她，乃至拿捏叶家脸面的把柄。
“你想怎么样？”她眼底露出警惕。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家丑不外扬，可同样，叶家也不是谢意能索取无度的，她需要一定的取舍。
而此时此刻没有能与她商量之人。
烦躁写满了她的脸。
然而谢意并没有欣赏的兴致。
“我只是不想拖泥带水浪费时间，这个是离婚协议，我已经让叔叔拟好，只需要叶瑾配合签字，我们去把证领了。”
谢意从包里拿出来餐厅前提前打印好的离婚协议。
“叶瑾那边我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希望你能够做好母亲的责任，把这件事落实好，别让我再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这一句，才更像是威胁。
只是此刻方清越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里。
“离婚协议……”她以为谢意的威胁，至少有一个目的是不愿意离婚。
可没想到她的诉求是要尽快离婚。
“就这样？”
在她看来，当初谢意怂恿业绩偷户口本领证有前科，没那么好心。
“就这样，我对被别人玷污过的男人没有任何兴趣，只想尽快摆脱，当然，叶瑾还有东西没有还给我，希望他别霸占别人的东西太久，想必方阿姨也知道，”
“什么？”
方清越现在对谢意给叶瑾头上冠上的罪名已经有了警惕之心。
“他知道是什么。”谢意勾了勾唇，将离婚协议推到方清越的面前，“阿姨，这件事你一定能做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方清越也没心情去看协议上到底写了什么，往包里一塞，只想着回去赶紧问问律师的意见，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陷阱。
“我会去跟小瑾说。”
谢意颔首。
方清越起身，便着急起身想走。
“等等。”
方清越回头，看她的眼神中满是戒备，生怕她下一句又要炸什么雷。
谢意唇角毫无温度的笑了下：“关于离婚协议，他最好不要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