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这种隐秘的地方,是不可能在里面安监控的,但一般情况下,只有我们内部人员才会出入。
但我判定出这个结果,并不是单纯的猜测,而是因为我衣柜门上面那血红的学术婊三个字的材质。
“叶主任您请看,这上面的字迹,就是用手术室生物染色剂写的。”我指着衣柜门上的三个字,沉声道。
叶主任面露惊讶,廖黑脸盯着柜门,似乎已经认出来了,他皱起眉头,却在此时一言不发。
护士长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惊讶地开口:“还真是,这是苏木精伊红,难怪我瞧着颜色有点熟悉,这种东西外部人员拿不到,看来做这事的果然是内部人员。”
“如果是内部人员,这事就得严肃处理了,同事内部争斗,这性质很严重,影响很恶劣!”叶主任神情越发凝重,“我这就上报院里。”
“我就说嘛,肯定是咱们内部的人做的!”小于似乎受到了鼓舞,声音又大起来了,她看了护士长一眼,又降低了音量,“而且我觉得就是那个把沈医生当假想敌的人,来打击报复的……”
她就差直接把郑欣然的名字说出来了。
我想提醒她的,可此时,更衣室门口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大嗓门:“什么意思啊小于护士,你说的不会是我们然然吧?你意思是,我们然然一直把沈医生当假想敌?我们然然往沈医生柜子上”
是庄蔷的大嗓门,我转头看去,不仅看到了一脸义愤填膺的庄蔷,还看到了站在庄蔷身后的郑欣然。
小姑娘本来就娇娇弱弱的,这两天明显是心情不好气色就不好,妆都没画,就这么素着一张小脸,看着越发的憔悴,此时听完庄蔷的话,她那双圆圆的杏眸瞬间泛红,水光迅速在眼眶里聚集,显得委屈极了。
她咬着唇瓣,似乎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一开口,柔弱的声音里就染上了一丝哭腔:“不是我,沈师姐……”
我知道不是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她,我刚才就想说话的,却被庄蔷抢了话头。
而且,庄蔷一开口就帮她认领了罪名。
“然然你别哭,咱们行得正走得端,不怕别人污蔑!”庄蔷似乎是特别见不得郑欣然受委屈,手臂一伸,一把将郑欣然搂进自己怀里,一副护犊子模样。
“叶主任,我们也支持严查,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能随便冤枉人吧?”庄蔷又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面对叶主任,那双眼睛却朝我扫过来,满是指责和敌意,“因为有人恶意举报纪主任,郑医生也被连累,她这两天已经够倒霉了,怎么还有人恶意针对她!这是不是也属于同事内部争斗?”
她这话,仿佛是我冤枉了郑欣然,我是那个害郑欣然委屈到哭的罪魁祸首。
我哑然失笑。
可是,刚才帮郑欣然认领罪名的,明明是她啊。
叶主任的神情已经有些不悦,庄蔷不只是声音大,说话刺劲儿也足,刺得他都不适了,可是庄蔷毕竟是神外科的,为了两个科室的和睦,叶主任也不好说她什么,只能皱着眉头不语。
护士长按住已经有点急躁的小于,刚笑着开口:“郑医生,其实我们谁也没说……”
“嗯,庄护士说得对,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随便冤枉人。”一直没有说话的廖黑脸在此时突然开口了,他还看向我,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沈,说话做事要讲确切的证据,虽然你和小郑医生有点嫌隙,但也不能单靠一点发现和主观臆想,就随便怀疑同事嘛。”
呵,听廖黑脸说的话,再看他此刻的样子,我真的要分不清楚,廖黑脸到底是我的带教老师,还是郑欣然的带教老师了。
纪云州带郑欣然是全方位无条件的维护,可廖黑脸带我,别说护我了,还动不动就把我推坑里。
我请问呢,我什么时候说我怀疑郑欣然了?
“廖老师,首先,我和郑医生之间关系和谐友好,并无嫌隙,并不存在我要故意针对她的动机,之前我和郑医生之间多有互动,甚至差点就同租在同一套房子里,这些事情护士长都是见证人。”我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护士长立刻点头:“嗯,我作证。”
被庄蔷护在怀里泪光点点的郑欣然沉默了一会儿,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点头就足够了,我继续说道:“其次,刚才我只跟叶主任汇报了字迹液体发现,怀疑这字是内部人员写的,要求院方调监控查清楚并且严肃处理,可我们谁也没说就是郑医生做了这件事啊。”
“反倒是庄护士你,上来就说我们冤枉郑医生,还扣这么大一顶恶意针对同事的帽子给我,这么着急,是不是有点做贼心虚了?”最后,我看向庄蔷,目光和语调一样锐利如锋。
是的,我觉得某人做贼心虚。
庄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却还很强势:“沈医生你是说我们然然做贼心虚?你,你还说你没有针对我们然然?”
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大咧咧的人居然也有这么细密的心思,会祸水东引。
我扯了一下唇角:“庄护士,你……”
“这里是怎么回事?”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熟悉的雪松香气息袭来。
我转头看去,手里拎着餐盒的高大男人出现在门口,许是刚才走得急,他向来一丝不苟的发丝有了一点凌乱,可他大步走进来时,阳光从他身后映照,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衬得他就像是踩着七彩云朵来拯救心上人的盖世英雄。
那样的沉稳,又那样的让人安全感满满。
我看着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还在停职期,怎么又来医院了?是听到这边出事了吗?
他一出现,更衣室的众人都为之一愣,叶主任轻咳一声,刚叫了一声纪主任。
刚才还躲在庄蔷怀里的郑欣然就突然呜咽一声,直起身来转头看向纪云州,像是见到了靠山,包在杏眸中的泪水扑簌簌砸下来:“云州师兄,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