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既白的眼睛很漂亮。
笑起来的时候邪魅横生勾人心魄,有种贵公子的清俊风流。
可他定然看着我,认真说出这些话时,那双原本妖媚的狐狸眼却在此时显出一份端然幽深,澄澈干净,让我又有一瞬间的晃神。
心跳又漏了一拍,然后急促狂跳,我甚至觉得,这一次,比他对我笑时更加慌乱。
“夏,夏医生,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个?”这些消息,他在吃饭之前就跟我讲过一遍了,这会儿为什么又讲了一遍?
显得有些刻意。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单身。”夏既白的声音清幽,带着丝丝蛊惑。
他身量极高,站在我面前微微垂眸,鸦黑的羽睫半敛在墨色的眸上,灯光昏然,把他的眸映得迷离朦胧,眸底荡漾着一股奇异的浓雾。
我想再问他,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单身。
可他似乎料到了我要说什么,立刻又轻声开口:“我觉得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吗?
我不懂。
我只是对着他这双幽深又迷离的狐狸眸,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他的意图就藏在他眼底的那层薄雾后面,隐隐约约,却又仿佛在下一刻就显露出来。
我想看清楚,却又不想看清楚,害怕看清楚以后会让我更加无措。
明明是寒冬腊月,空气冰寒,可此时我却觉得热,舌根发硬,难以面对夏既白的眼睛。
“懂了什么?什么意思?”刘女士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带着一股浓烈的探究感,她的身影从夏既白身后转过来,又凑到跟前去看人家的脸,还好奇地追问我,“月月,这位是谁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自打听到刘女士声音的那一刻,我心中就暗叫一声不好,立刻伸手去拽刘女士的袖子:“没谁,这位是我的同事……”
“这位是……月月的姐姐吧?您好姐姐,我是月月的朋友,我叫夏既白,姐姐您跟月月长得真像,都这么漂亮又优雅。”夏既白却一把抢过我的话头,那双狐狸眼一片晶亮,满是欣赏。
夸刘女士漂亮都不如夸她气质好,因为刘女士穷其一生都在追求一种上流社会贵妇人的优雅感。
夏既白一开口就戳到了刘女士的爽点,她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一条缝:“哪里是姐姐啊,我是月月的妈,你该叫我伯母。”
“居然是伯母?”夏既白愣住了,似乎真的被这个事实惊到了,居然真的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这个举动再次取悦了刘女士,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比的就是保养,她都被认成姐姐了,就说明她的保养极好。
她更加开心了,直接拉着夏既白就要进舅舅的病房:“你这孩子一看就不错,月月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别在外面站着啊,进来坐。”
夏既白从短暂的愣怔中反应过来,一副乖巧模样就要跟刘女士一起进舅舅的病房,口中还笑着说道:“其实刚才我和月月一起来看望舅舅了,只是刚才没见到伯母,幸亏我多停留了一会儿,不然,就要错过伯母了。”
夏既白是高傲的,风趣的,又是贴心的,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乖巧的样子。
他在他的霜姨,正儿八经的长辈面前都是一种不怎么有正形的样子,在刘女士跟前居然这么乖巧?
他虽然看过舅舅了,但是舅舅一直在休息,他甚至都没跟舅舅真正见过面说上一句话,就在刘女士面前叫上舅舅了?
是不是有点过分自来熟了?
但他这副乖巧的模样,以及一口一个伯母让刘女士更加开心了,她甚至是主动挽着夏既白的手臂往病房里面走:“可不是嘛,幸亏你多停留了一会儿,不然我还不知道月月居然有你这么个招人喜欢的朋友,这孩子,真是不错,生得俊嘴巴还甜。”
“我还单身,伯母。”夏既白一点也不抗拒,还非常配合地扶住刘女士的手臂,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我人都要麻了,夏既白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世间险恶。
我甚至觉得他是主动往狼窝里跳。
“妈,别拉夏医生进去了,舅舅还在休息呢,打扰了他不好。”我迅猛出手,及时拽住了刘女士和夏既白,几乎是用尽全力把他俩分开。
然后拽着夏医生就走:“夏医生,唐四夫人和唐小姐应该都在等你,你快上去吧,咱们明天再见。”
夏既白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用这么大的力气,眼看着我把他推开,只能无奈地朝刘女士笑:“那,明天我再下来看望伯母和舅舅。”
“好好,明天见也行。”刘女士看着夏既白,居然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
我扯着她,把她推进了病房。
刘女士双眼放着光:“月月,你跟妈还藏着掖着呢?这个同事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不过妈跟你说啊,这小子一看就是喜欢你,妈这双眼睛就没看走眼过……”
“你别看了,他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什么喜欢不喜欢,你别乱扯了。”
刘女士肯定是看出来了,夏既白气度不凡,她又要打他的主意,可我不能让她这么做。
“不说这个也行,谈谈你和纪女婿的事情,你们……”
“我太累了我要回家休息,我先走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刘女士想说什么,我一把打断她,想要离开。
刘女士就是犯糊涂,为了那点钱,还为纪云州当说客。
刘女士的声音还在身后:“月月,你是误会纪女婿了,妈都替你问过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猜的那个意思,他只是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他是真的心疼你才会给你房子钞票,你给人家个机会解释一下呢?”
放屁!
纪云州这话鬼都不会信。
也就刘女士才会信。
实际上,刘女士不是相信他,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明明知道的,纪云州的目的就是那个,他的钱不可能无条件给我,这就是一场交易。
可她,还是选择了拿钱,宁可把我未来的自由和尊严出卖给纪云州。
讲真,我挺难过的,也已经难过习惯了。
毕竟,刘女士一直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