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下意识看了眼默然伫立的沈晏。

    两人对视。

    得了默许般,他才转向刘神医:“眼下,还是以秦五爷为重。”

    “待五爷情形稳定,再来劳烦您不迟。”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礼数,也表明了主次。

    刘神医闻言,倒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

    来都来了。

    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是看嘛。

    他心里门儿清。

    替秦五爷瞧伤,那是情分,也是敬重。

    秦家一门忠骨。

    没秦家那帮人在边关死守,哪有百姓的太平日子?

    这是医者仁心,更是百姓本分。

    再说了,沈府给的诊金,那可是实打实的丰厚。

    金子银子,药材人参,样样不少。

    多搭上一个病人,费不了多少事儿。

    他乐得卖这个顺水人情,左右不过是多费几副汤药的事。

    方才那惊天的好消息,还在秦家人心头盘旋,并无人留意刘神医与澄心的低语。

    沈晏立在原地,面色沉静,眸光扫过厅中诸人。

    刘神医方才那句“还有一位”,他听得分明。

    澄心的应对,也是提前吩咐过的。

    他费尽心思,黄金开路,才请动这位隐世神医。

    为的,就是秦斌这条腿。

    这份恩情,必须实实在在落在沈家头上,也必须由他沈晏亲手递出。

    若此刻便提了凌永年……

    怕让秦家人误会。

    误会刘神医给秦斌治腿不过是顺道为之。

    秦家的感激,怕是要薄几分。

    那可不行。

    他要秦家上下,尤其秦老太君,清清楚楚记着——

    刘神医,是他沈晏,专为秦五爷请来的。

    凌永年,那是秦五爷痊愈之后,神医兴之所至。

    或看在他沈晏薄面上,“顺便”搭一把手。

    主次,绝不能乱。

    如此,他日再开口……

    请老太君看在秦五爷这条腿的情分上,收凌曦为义女。

    方能水到渠成,不显突兀。

    脑中,倏然划过秦捷那小子看凌曦的眼神。

    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呵。

    若凌曦成了秦家义女,有这层关系在,秦捷那点不该有的心思,也该熄了!

    沈晏指尖微动,垂下眼帘。

    掩去眸底思绪。

    ……

    镇国公府

    凌曦难得来一趟,给谢昭昭带了几坛新酿。

    两人絮絮叨叨,天南地北,聊得开心。

    不知不觉,窗外的日头偏西。

    谢昭昭脸颊微醺,拉住凌曦袖子:“要不,我使人去沈府递个话,你留下用膳?”

    凌曦笑着摇头:“不了。”

    她得回去。

    今日听到的那些个事儿,得告诉沈晏。

    正好,也给他吹吹风,铺垫铺垫。

    总不能突然挖出了矿,要捐吧?

    太过刻意,不好。

    谢昭昭见她坚持,也不好再留。

    扭头吩咐:“把那几盒新做的桂花糕,还有前儿得的松子糖,都给凌姑娘包上带回去。”

    末了,谢昭昭还不忘凑近,压低声音。

    “我的酒,可不许忘了!”

    那语气,活像个讨债的。

    “知道啦!”凌曦哭笑不得。

    步出镇国公府大门。

    一眼就瞧见沈府那辆熟悉的青帷马车。

    旁边,竟还挨着一辆?

    澄心坐在车辕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

    看见凌曦,他眼睛一亮,“呸”地将草吐了。

    朝身后努了努嘴。

    凌曦眨了眼,心里有点儿纳闷。

    倒也没多问,提着裙摆便上了那辆车。

    车厢角落点着一盏豆灯,光线昏昏黄黄的。

    男人就坐在那片暖光里。

    手里捏着份公文,眼帘低垂,看得极其专注认真。

    侧脸轮廓,在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好看。

    凌曦心里一动。

    这不是赶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