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褥子里,指节泛白。
丫鬟随手将药抹开,粘腻的药混着血水,糊满了后背。
“啪嗒。”
空了的粗瓷药瓶被她扔在床角。
“好了,就这么晾着吧!”
丫鬟拍了拍手,看也没多看一眼床上蜷缩的人。
说完,转身就走。
屋子里,只剩下席秋娘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以及那弥漫不散的药气与血腥气。
还有那些,盘旋在她耳边的冰冷话语。
腌臜算计、贱蹄子、粗使丫头……
贺明阁,竟敢如此作践她!
还有凌曦、翠儿……
席秋娘勉力睁开眼。
黑暗里,眸光淬着毒。
给我等着!
只要她席秋娘还有一口气,
就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牙关紧咬,咯吱作响。
仿佛要将这几个名字嚼碎了吞下。
……
沈府临湖阁
凌曦正在练字。
上次回凌家小院,发现原主一手娟秀小楷。
她呢?
小时候被逼着去少年宫,练的是横平竖直的隶书。
差别太大,露馅了不好。
练字这事儿,无捷径,只能下苦功夫。
还好最近有了七八分相似。
至于竹山,短时间内沈晏应当是不会再同意自己出城了。
第一次去,撞上贼人。
这回倒好,差点连人带马一起交代了。
她撇撇嘴,流年不利。
可不去,铁矿的事总悬着,不踏实。
只能先叫惊蛰替她跑一趟。
沈晏那厮,还特意嘱咐了晚照盯着她。
说是……幕后黑手没揪出来前,一步也不许她踏出府门。
唉——
正想着,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响动。
“主子!主子!”
是惊蛰的声音,透着股压不住的兴奋。
凌曦心头一跳。
赶紧把桌上练字的纸,一股脑塞进旁边木匣。
刚合上盖子,惊蛰便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垂首的男仆。
两人合力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竹筐,看着沉甸甸的。
“什么东西?”
凌曦起身走近,好奇打量。
莫不是……“上回路边瞧见的那种红果子?”
上回没吃着,祁长安还有些心伤。
惊蛰冲那俩仆役挥挥手:“放下吧。”
仆役喏喏退下。
惊蛰猛地一掀竹筐上盖着的破席子。
“您瞧!”
满满一筐——
不是红果。
是黑灰色、毫不起眼的石头疙瘩。
凌曦瞳孔骤然一缩!
这颜色,这质地……
她呼吸都停了一瞬:“这……”
嗓子有点干。
“主子!”
惊蛰压低声音,可那语气里的狂喜,怎么也藏不住。
“铁矿石!全是铁矿石!”
她指着那满满一筐,声音都在抖。
“奴婢找的那老师傅说了,您的那两座山……怕是……怕是里头全是这宝贝!”
“说不定附近一片,全都是呢!”
两座山全是!
凌曦只觉一阵晕眩,巨大的惊喜砸得她有点懵。
铁矿!她的倚仗来了!
“殿下今日怎突然想来沈府?”沈晏看向对面常服打扮的年轻男子。
祁长泽,当朝太子,此刻却只着一身寻常锦袍,由沈晏亲自引着,从角门悄然入内,未曾惊动旁人。
“呵。”祁长泽沿着湖边走着,“自然是想念你府上那几尾肥鲤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玩笑。
“听闻,就是这些鱼,把谢家那小子迷得团团转?”
沈晏失笑。
“宫中御苑的锦鲤,怕是比臣府上这些更为肥壮,也没见殿下几时驻足。”
“此番出宫,寻臣有何事?”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祁长泽笑容敛去,添了几分凝重,“是长安的事。”
沈晏没有应声,静待下文。
祁长泽声音低沉几分:“长安那日遇险回来,竟……竟跟母后说,她愿和亲南洲。”
——
作话:席秋娘还有一点余热要发挥,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