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侍立的丫鬟春花冷不丁哼笑一声:“哟,还当自己是沈府表小姐呢?”

    她撇嘴:“如今不过是身上带伤,暂且容你几天闲。”

    “等伤好了,便要安排去火房。”

    春花上下打量她,眼神像看牲口。

    “至于这些……若是不吃?那就饿着。”

    席秋娘气得浑身发抖:“你——”

    她手指着春花,杏眼圆瞪。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春花非但不怕,反而乐了:“那你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平日里装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给谁看呢?”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还不是自找的!”

    春花嗤笑:“不过是个想爬床的玩意儿罢了。”

    她眼神轻蔑,扫过席秋娘苍白的脸。

    “还吃不吃?”

    “不吃我可端走了!省得碍眼!”

    说罢,作势便要伸手收拾。

    席秋娘猛地站起!

    “嘶——”

    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咬紧牙关,恨声道:“你不就是要银子吗?”

    “等着!”

    席秋娘转身,踉跄着进了里屋。

    有钱能使鬼推磨。

    初入贺府时,那伙夫见贺明阁不待见她,送的也是一些猪狗不如的吃食。

    她便吩咐翠儿给些银子,这菜色立刻便改善许多。

    那春花挖苦自己,难道不也是为了银子吗?

    她扑到箱笼前,一把掀开。

    里面,除了几件半旧的衣裳,哪里还有半分金银?

    她从沈府带出来的那些首饰、银票……

    应是还有一些的,怎的全没了!

    “我的银子呢?!”

    席秋娘声音陡然尖利,透着不敢置信的惊惶。

    “谁拿了我的银子?谁动了我的东西!”

    外间春花懒洋洋地倚着门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嚷嚷什么?谁稀罕你那点东西。”

    她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顺势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就是这个动作!

    席秋娘的目光倏地凝住!

    春花手腕上,明晃晃戴着根细银镯子——

    分外眼熟!

    “我的镯子!”

    席秋娘血往上涌,疯了似的扑过去!

    “是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我!还我!”

    春花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用力一推!

    “砰!”

    席秋娘摔倒在地。

    春花揉着被抓疼的手腕,啐了一口:“什么你的镯子?发癔症呢。”

    “这镯子是你当初哭着求我留下时,亲口说赏我的。”

    “什么?”席秋娘趴在地上,一时没听清,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春花哼笑一声,声音拔高。

    “我说,这镯子,是你赏我的!”

    “你去外头问问,这贺府上下,除了我,还有谁乐意伺候你这落难货?”

    “要不是看在这镯子的份上,我早不耐烦了!”

    “如今想赖账?晚了!”

    席秋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指着春花,嘴唇哆嗦。

    “你……你胡说!”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送过你镯子!”

    她从未送过!这刁奴在撒谎!

    春花嘴角一撇,嗤笑出声。

    胡说?

    席秋娘这副见了鬼的模样,倒让她心里痛快不少。

    这镯子席秋娘还真没送过她。

    这贺府针尖大的地方,少爷又不是什么高官厚禄,哪有沈侍郎府那富贵?

    席秋娘吃好的穿好的,哪样不要银子填?

    从沈家带来的那点子家当,看着光鲜,怕是早就见了底儿!

    她可不止一次瞧见翠儿那丫头,鬼鬼祟祟替席秋娘往外跑,八成就是去了当铺!

    那些珠钗玉翠,换成银钱才能度日。

    至于这只银镯子?

    哼。

    那是她前几日打扫时,从床底下那犄角旮旯里摸出来的!

    指不定是席秋娘自己不小心掉落,压根忘了。

    席秋娘平日待她,非打即骂,颐指气使,何曾有过半点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