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她这许久的苛责和作践。
这细银镯子,就算是她席秋娘赔给她的歉礼!
她拿着,心安理得!
春花想到这儿,下巴抬得更高,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她故意又晃了晃手腕,让那银镯子叮当作响。
“我胡说?”
“席秋娘,我看你是伤糊涂了。”
她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尖刻。
“这贺府上下,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除了我,还有谁肯受你的气?”
“拿着你的赏,伺候你这破落户,我还嫌晦气呢!”
席秋娘趴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她指着春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眼前阵阵发黑。
屈辱、愤怒、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刁奴!这强盗!
席秋娘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撑着地,一点点抬起头,目光怨毒。
“你……等着!”
声音嘶哑,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我席秋娘,总有爬起来的那一天!”
“届时,我定要你……”
她一字一顿,眼中是疯狂的恨意。
“跪、着、伺、候、我!”
春花闻言,反笑了。
她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席秋娘。
“行啊,我等着。”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都这样了,还做什么东山再起的白日梦?
也别说什么爬起来了。
自席秋娘进了贺府,少爷压根就没瞧过她一眼。
爬起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街角喧闹。
“我不去!”少年人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今天我要是踏进这门,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我走了,我还要回桃花渡酿酒。”
“哎呀,潘俊,我的潘小郎君!”先同伴一把拉住他。
脸上堆着笑,眼底却闪着精光。
“就是看个热闹罢了!”
“保证不下注!”
“走吧!”
另一位也赶紧帮腔,“走吧走吧!”
潘俊明显犹豫了:“真的?”
“真的!”两人异口同声。
暗地里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潘俊,将他拖进了那扇乌漆嘛黑的赌坊大门。
赌坊对面,二楼。
窗户悄悄推开半条缝。
缝隙里,一双眸子静静看着街角那一幕。
白冰瑶嘴角噙着笑。
一个中年男人躬身侍立在她身后几步远,神色恭谨。
“大小姐,这样……能行吗?”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白冰瑶收回目光,哼笑一声:“怎么不能行?”
“这赌,一旦沾上了,想逃?可就由不得他了。”
她施施然走到梨花木圆桌旁坐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
“我走之前,华家酒坊的生意还好好的……”
“这才离开了多久……华杉,你最好给我个交代。”
华杉脸上堆笑,透着几分谄媚,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大小姐息怒。”
“本想着,将那姓陈的哄过来,桃花渡的酒方也到手。”
“起初卖得,确实红火了一阵。”
他话锋一转,带上几分委屈:“谁承想,姓陶那俩丫头片子!不知打哪儿也摸到了方子!”
“似乎……似乎还改得更好了!”
他摊开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这您说,也不能全怪我们办事不力啊!”
白冰瑶眼风扫过:“不能怪你们?”
“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从指头缝里溜走了!”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骤然压低,带着逼人的寒意。
“你说,不怪你们?”
“我娘当年心善,认你做了个义弟……”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白家人了吧?”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华杉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慌忙摆手,腰弯得更低,几乎要折下去。
“不敢!小的万万不敢!”
“大小姐明鉴!小的绝无此意!”
白冰瑶收回目光:“按我说的办。”
“让那潘俊,先赢几把尝尝甜头,等他陷进去了……”
她微微一顿:“桃花渡的酒方要多少有多少。”
后面的话,她没说。
可华杉是市井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这点弯弯绕绕,他心里门儿清。
他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还是大小姐高明!”
……
靖远王府
秦老夫人坐在廊下,目光紧锁院中。
两个仆人,一人一边,架着秦五爷胳膊。
秦五爷满头大汗,牙关紧咬。
一步,一步,挪得艰难。
每一步,都像抽干了他所有力气。
旁边摇椅上,刘神医却悠哉悠哉。
咔嚓,咬一口脆果,手里蒲扇轻摇。
嘴里还不住地指挥:“别停!继续走,绕着这小院,走一圈。”
秦老夫人瞧着,眼底全是心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旁边大夫人却忍不住了,面露不忍:“刘神医,您瞧瞧……”
“五爷他……实在撑不住了。”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刘神医眼一瞪,胡子抖了抖:“不成!”
“这伤,还想不想好了?”
“不听话的病家,老夫可不伺候。”
大夫人顿时语塞。
却听秦五爷喘着粗气:“大嫂,我没事。”
他汗水淌下,眼神却亮得惊人。
“能站起来,能走路……”
“这点苦,算什么!”
大夫人瞧着秦五爷那股狠劲,心头最后一点不忍也悄然散去。
是啊。
能站起来,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正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走来。
“老夫人,大夫人,”
小丫鬟屈膝行礼:“沈侍郎在外求见。”
大夫人倒是愣了下,随即奇怪。
“沈侍郎?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难道是……寻刘神医有事?”
不想,那丫鬟立刻摇头:“回大夫人,沈侍郎说是专程来拜见老夫人的。”
专程?
拜见老夫人?
秦老夫人的眼皮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