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站起来,满屋子的人又跪了下去。
太子冷睨着程庸,眸中凝着鄙夷和不屑。
“难怪武德侯教出来的好儿子,恬不知耻地去给长公主当男宠,甘愿充当长公主的爪牙,死了也落不下一个好名声。”
程庸被戳到了痛处,脸色铁青。
软了一半的心,又强行硬了回去。
余俏儿掩面垂泪,嘤嘤哭泣,好不可怜。
这幅样子,在后宅闺房内使一使也就罢了,他平日里吃这一套。
但太子在此,还扭捏作态,只会让太子嘲笑他治家不严!
程庸一个大嘴巴子呼在了余俏儿脸上。
“贱妇,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不快给绵绵道歉!”
余俏儿在后宅混了这么多年,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她本就没什么骨头,更何况保命要紧。
她对着程思绵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大姑娘,是妾身僭越了,请大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妾身这一回吧!”
程思绵目光净澈,不骄不躁,她不看余俏儿,而是看着程庸的眼睛。
“父亲还要让这样的人管着后宅吗?”
程庸本就一身的冷汗,听了这话,更加恼火,却不敢发作。
他太小看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她是故意当着太子的面,让他骑虎难下。
太子已经给他扣上了一顶“家风不正”的帽子,他再不松口,只会让太子抓到更多的把柄。
“你母亲身子不好,这些年又一心礼佛,我才……”
太子不耐烦地打断他,“主母不方便管家,如今你的嫡长女回来了,断没有让妾室管家的道理!”
程庸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太子殿下此话有理,掌家权就交给绵绵!”
余俏儿和程思怡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同时咬牙切齿。
“始作俑者,武德侯打算如何处置?”
程庸又是一愣,太子这是找茬找上瘾了吗?
他胸口堵着一口气,憋闷得厉害,可又不得不顺从。
“余姨娘禁足两个月,罚一年的月例,刘管家杖责三十……”
太子面色冷肃,眼中带着杀气,“刘管家,杖毙!”
程庸打了个寒颤,巨大的恐慌从头到脚地将他包围。
刘管家来不及求饶一声,就被太子的护卫拖了下去。
惨叫声响彻侯府宅院。
不到三十下,人就断气了。
程庸大汗淋漓,如濒死之人,断断续续地喘气。
太子第一次来,就让侯府见了血。
他哪里是在惩治刘管家,分明是在杀鸡儆猴!
余俏儿和程思怡,吓得脸都白了。
太子不屑于给她们一个眼神,他也不想自降身段去惩罚一个女人。
程思绵倒是很有手段,交给她好了。
侯府众人,恭敬又恐惧地把太子送出大门外。
程思绵又多送了一段。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一个脚步沉稳,一个步伐轻缓。
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太子上车,她正要跪下去,太子忽然回头。
唇红齿白的一张美人脸,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杂质。
“大恩不言谢,臣女牢记太子殿下恩德。”
这话若换成别人说,就显得过于讨好了。
她的眉眼间染着些许清寒,端雅高贵,不显分毫的媚态。
太子看着她,面色依旧如冰山一般冷。
“孤欣赏你的画,才帮了你的忙,并不为别的。你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日后的路怎么走,只靠你自己,孤没有那么多时间,掺和内宅是非。”
小安子仔细听着,微微蹙眉。
这话太子像是急着澄清,我对你没有一点想法,你也不用费心思接近我。
你我从此两清。
程思绵微微敛眉,大大方方地屈膝行礼,“臣女谨记。”
太子,未免太小看她了。
他以为,她用一幅画,将他引来侯府,只是为了借助他的权势,肃清内宅?
杀鸡焉用宰牛刀?
她要让他慢慢知道,两人的最终目的,是一样的!
太子回到东宫,又将那幅“万里江山图”拿出来,欣赏良久。
看着看着,眼前就浮现出程思绵惊艳绝俗的面容。
他猛地合上卷轴,莫名其妙的,心头泛起了一丝燥意。
……
程思绵拿了掌家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和刘管家一起在门口刁难她的那几个婆子,给撵出去了。
那几个婆子都是余俏儿的心腹。
此举既是立威,也是告诉侯府众人,内宅的天,已经变了。
余俏儿惹得程庸大怒,被禁足。
她知道程庸正在气头上,此时去撒娇卖可怜,只会火上浇油。
程思怡又是惊恐,又是嫉妒,充满恨意的脸扭曲着。
“娘,程思绵那个小贱人怎么一进京,就勾搭上太子了?”
她自诩妩媚妖娆,迷倒无数男人,可却连太子的衣角都摸不到!
太子压根就没用正眼看她!
她和程思绵差了五岁,从小,她就生活在程思绵的光环里。
程思绵是嫡长女,她是庶女,身份比她高贵。
程思绵长得美丽,光彩照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倾慕者前赴后继。
而她,却只能吸引好色无能之辈。
程思绵还比她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衬得她一无是处!
余俏儿吃了个大瘪,喉头像是堵着一口浓痰,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又说不出口。
她在侯府内宅春风得意了八年,程思绵一回来,她就落得如此下场!
她恨毒了程思绵。
“哼,怎么勾搭上的,当然是靠她那张脸了!太子进京,她也进京,指不定在路上,就已经爬了太子的床!”
程思怡嫉妒得五脏六腑犹如火烧,“太子今日给她撑腰,明日岂不是要把她接到东宫,给她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