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怡只看了一眼余俏儿的惨状,顿觉毛骨悚然,一股恶寒自脚底一直往天灵感钻。

    梁屿川又羞又恼,扑上来抓住程思怡的衣领,抬手就是一个大巴掌。

    程思怡跌倒在地,珠翠洒落一地,发髻松散,脸颊高高肿起。

    “贱人,你为何要骗我?你们母女到底想干什么,存心恶心我吗?我身败名裂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梁屿川恶狠狠地质问道。

    程庸喘着粗气,呆愣了半晌,才惊怒地瞪着程思怡,嘶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跟我哭诉,你姐姐勾引梁大公子吗?”

    梁屿川身上沾染着余俏儿身上的脂粉味,也不顾男男女女在场,嫌恶地脱掉外袍,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

    “是她!是她告诉我,程大姑娘觉得对不起我,那日不该在宴会上让我下不来台,她还说,大姑娘诚心想跟我道歉,我听了她的话,才来到大姑娘的院子,谁知……”

    他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

    所有人都看到他出现在程思绵的闺房,这一点他抵赖不得。

    为了维护仅存的名声,他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程思怡身上。

    程庸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可他百思不得其解。

    “梁大公子是你的未婚夫,你为何骗他,还编排造谣他和你姐姐?你失心疯了吗?”

    程思怡涕泗横流,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那在妹妹的计划中,事情本该是什么样子的?”

    火候已经到了,程思绵才开口问道。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这件事无论如何收场,都平息不了程庸和梁屿川的怒气。

    梁屿川和程庸一对上,程思怡前后不一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程思怡想用最肮脏的手段,败坏姐姐的人品。

    可不知是哪一步出了岔子,余姨娘上演了一幕香艳的勾引戏,反倒让侯爷差点戴了绿帽子。

    程思怡一听到程思绵的声音,就跟应激了似的,缩到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

    娘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丢了大人,现在不省人事,曹嬷嬷又不知所踪,她没了主心骨。

    在场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敌人。

    突然,她把一切都想通了。

    程思绵早就知道她们的计划了。

    娘和她都以为,是她们设下了完美的圈套,引程思绵陷入泥沼。

    谁料程思绵将计就计,一石二鸟,把她和娘都算计进去了。

    她指着程思绵,声嘶力竭地怒吼:“是你,是你害惨了我和我娘!我抢了你的婚事,你怀恨在心,蓄意破坏我的定亲宴,还想让我娘身败名裂,被父亲厌弃!”

    程思绵没有急着对这番话做出反驳,而是看着程庸,目光平静。

    “父亲,她的话,你信吗?”

    程庸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最受宠,最有体面的贵妾给他戴绿帽子,最喜欢的小女儿谎话连篇,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未婚夫,她竟然还要算计。

    局面已经乱到不可收拾,程庸只觉得昔日最得意的两个女子,面目可憎。

    衬得他像是个没脑子的大冤种。

    但,程思绵就真的清清白白吗?

    他看了一眼程思绵,眼中闪过怀疑。

    对于程庸的犹豫和支吾,程思绵不觉得伤心,也不觉得失望。

    他已经不是蠢了一两天了,心也早已偏到天涯海角。

    程思绵不动声色地冷笑,“妹妹振振有词,说了一堆指控我的话,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

    程思怡张了张嘴,眼神呆呆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仰望程思绵,她狼狈不堪,程思绵却依旧高贵圣洁。

    她像是一个被审判者。

    嫉妒,羞耻,暴怒,怨恨,各种情绪在她的心中搅成一团,她的血液倒流,恨不得撕烂那张美丽的脸!

    众宾客交头接耳,议论声虽小,却不堪入耳,程思怡气得快要爆炸,可她却拿不出一点证据。

    “父亲,我有许多证据,想给您看看,今日众宾客在此,也好为我做个见证,可好?”

    当着众人的面,程思绵对程庸说话客客气气。

    程庸已经不想去看程思怡了。

    “什么证据?”

    程思绵对身后的陈嬷嬷道:“叫他们把人抬进来。”

    曹嬷嬷被那四个婆子抬了进来,依旧五花大绑,只是堵嘴的步团已经去掉了。

    她匍匐在程思绵的脚下,痛哭流涕。

    “大姑娘,我错了,都是我鬼迷心窍,余姨娘对我威逼利诱,要我趁着今日办事,后宅无人,在你的闺房里点媚香,再由二姑娘把梁大公子引进来……她们母女俩恶毒又卑鄙,想败坏大姑娘的名声,让大姑娘不得不给梁大公子当妾,这样二姑娘就可以一辈子把大姑娘踩在脚下了!”

    来的路上,陈嬷嬷几句话,就把利害关系给她说清楚了。

    曹嬷嬷向来奸诈,却也是个明白人。

    再负隅顽抗,就和余姨娘母女俩一样,死路一条。

    如实说出一切,大姑娘还能给一条活路。

    余俏儿一醒来,就听到曹嬷嬷把她卖了个干净。

    药效退去,理智回笼,一想到自己当着众人干的事情,她如遭五雷轰顶。

    幸好她出身青楼,脸皮够厚,也足够无耻,胡乱抓起地上的袍子,往身上一裹,就尖叫着争辩道:“老虔婆,你收了大姑娘多少好处,这样污蔑我和我女儿?”

    “大姑娘没给我一分钱的好处,都是你心术不正,一心想把大姑娘和夫人比下去,才想出这个卑鄙龌龊的主意!那媚香,就是你给我钱,让我去红酥楼买的!”

    昔日对她低眉顺眼,言听计从的奴才,横眉竖眼地朝她吼叫。

    “胡说,什么媚香,什么红酥楼,都是你瞎编的!”

    余俏儿就主打一个胡搅蛮缠,死不承认。

    “那余姨娘刚才为何当众失态,如同发情的野兽,理智全无?”

    陈嬷嬷觉得这话从大姑娘口中说出,有损大姑娘的人品,于是代替大姑娘,厉声问道。

    余俏儿一下子进退两难。

    不管承不承认,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