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惶恐不安,惊惧不定。
程思绵却落落大方,浅浅一笑,“皇后娘娘有这般雅兴,臣女有幸相陪。”
她不多问,只说她这个身份该说的,又端庄,又得体。
黛影微微颔首,皇后娘娘考验她的第一关,眼前的美人轻松通过了。
遇事不慌,被抬举不傲,难得的世家贵女风范。
和武德侯府烂臭的名声比起来,这位程姑娘,真可谓出淤泥而不染了。
黛影回宫后,向皇后详细描述今日的场景。
皇后微哂,眸中有几分深意,“且看看她明日的一举一动。”
黛影走后,荣氏琢磨了半天,还是有些困惑。
“皇后娘娘既然邀请一众未出阁的姑娘入宫,不可能让大宫女跑遍每一家去传话,单让大宫女来咱们家,是什么意思?”
程思绵沉吟片刻,“大约是要试一试我,是不是足够稳重,能不能担得起太子妃的重任。”
可她的内心,也有几分困惑。
她和太子的婚事,不过是逢场作戏。
等京中议论的风波过去,她这个太子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后面,自会有更好,更合适的女子来接替太子妃的位置。
那个女子,才应该是皇后重点考查的对象。
她不过就是平息风波的一个吉祥物罢了,皇后何必大费心思来考验试探她呢?
难道,是太子没有把信息传达到位,让皇后产生了误会?
程思绵可以想象,明日的赏花宴,还会有更多的考验。
得找个适当的机会,将情况向皇后表明才是。
……
翌日,暖风徐徐,是个赏花的好日子。
御花园里,一个个高门贵女,竟比那花儿还要姹紫嫣红。
皇后邀请未出阁的贵女赏花,这可不是寻常的信号。
太子尚未大婚,太子妃位置空悬。
就连四位侧妃,六位良媛的位子,也都无人。
侍奉太子,便是侍奉未来的帝王。
他日太子登基,身边人就是尊贵的妃嫔。
各个高门望族,都把这次赏花宴,当成了皇后娘娘为太子选枕边人的宴会。
因此,这些贵女,也都卯足了劲打扮,争奇斗艳。
生怕自己不够艳丽,吸引不到太子的目光。
唯有程思绵,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发间只佩戴了一只浅杏色的嵌松石玉簪,耳着东珠。
虽不甚华丽,却也难掩贵气。
在一众穿红着绿的贵女中,她似天外仙姝,遗世独立,于热闹喧嚣中,独显一份清冷宁静的气质。
皇后并未着急现身,而是在廊檐下,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
“不错,她未过分装扮,却也穿得娇嫩俏丽,饰品不多,但都奢华贵气。”
黛影也跟着笑道:“程姑娘低调不张扬,却也让人看出来,她对这场赏花宴的重视。”
皇后朝她点了点下巴,“你去。”
黛影应了声,现了身,一众贵女忙停止叽叽喳喳,对着她福身。
皇后未到,尚且不用行跪拜大礼。
黛影的视线,一一扫过女子们年轻娇嫩的脸庞。
“皇后娘娘还在梳妆,特意让我来告诉姑娘们,等候无聊,姑娘们也不必拘束,可随意游逛,吃些点心,互相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贵女们忙道谢。
黛影的目光从程思绵的脸上扫过,却并不停留。
只听她提高了嗓音,“皇后娘娘让特意问问,程家大姑娘可到了?”
话音落下,御花园突然安静下来。
有的贵女面露困惑,有的鄙夷轻嗤,也有人左顾右盼,在人群中寻找程思绵的身影。
程思绵不慌不忙,从人群中款款走出。
“多谢皇后娘娘记挂,臣女已经来了。”
“她怎么来了?她的父亲是长公主的爪牙,长公主倒台,程庸第一个被清算,听说是斩立决!”
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窃窃私语多了起来。
犹如夏日聒噪的蝉鸣,一波又一波地传入程思绵的耳朵里。
“真不要脸,连娘家都没有了,还妄想攀附太子殿下!”
“太子恨死了程家,想必对她也不会有好脸色!”
“真可笑,她不会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勾引太子了吧?太子人品端正,才不是那等好色之徒!”
黛影对这些议论声,充耳不闻。
反而握了握程思绵的手,和蔼可亲地同她说话。
“皇后娘娘最记挂的就是你,你第一次来御花园,不必紧张,听说你诗文书画极好,太子也爱风雅,皇后娘娘还说,得了机会,让你同太子殿下谈诗文,赏书画呢。”
这下,那些贵女看她的眼神,从嫌恶变成了憎恨。
凭什么,她一个罪臣之女,可以得到皇后和太子的青睐?
黛影走后,程思绵坦然面对那些不友善的目光。
书意气得涨红了脸。
“姑娘,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黛影姑姑方才明明就看见你了,却还要多此一举问出声,皇后娘娘不问别的姑娘,唯独对你殷殷叮咛,这不是存心让姑娘你成为众矢之的吗?”
程思绵泰然一笑:“这就是皇后娘娘的目的啊。”
等她成为了太子妃,比这更难听的议论,只怕更多。
皇后,这是要考验她,面对流言蜚语的能力。
只听一声嗤笑,一个穿着海棠红雨丝锦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她的裙裾上镶着珍珠,描着金线,珠翠满头,摇曳生姿。
“我若是你,父亲犯了死罪被处斩,就该缩着头躲起来,你却在皇后娘娘的宴会上抛头露面,作出这副狐媚样子来,真是不知羞!”
程思绵虽与这个女子没有交情,却也认得她。
秦暄妍,荣乡公秦封的嫡长女。
荣乡公,乃京中四公之一,祖上以军功起家,与锦宁公梁旭光并列。
梁旭光没有女儿,也没有了和皇家结亲的机会。
因此人人都说,太子要娶最尊贵的望门女,非秦暄妍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