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光沉静,没有说话,大家认为他这就是答应了。
陆斯鸣的情绪明显高涨,忙命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他还特别贴心地指出,“画者作画,需要安静,否则人多嘈杂,心静不下来,影响下笔,儿臣请母后恩准,给程姑娘单独一个安静的屋子,咱们先在外面赏玩,等程姑娘画完了,咱们再细细地欣赏。”
太子拧着眉头,目光不悦,棱角分明的下颌,紧紧绷着。
皇后笑容温和:“你这孩子,竟比太子还细心呢。”
这话若是换做旁人来说,就不免带上了一抹讽刺的意味。
但从皇后口中说出,就真的像是单纯的夸赞。
太子也对着陆斯鸣笑,漆黑的眼底却尽是冰冷。
“二弟是东家,绵绵在他的别院里作画,自然要听他的安排。”
陆斯鸣像是听不懂太子的暗讽,高兴地点点头,“多谢大哥。”
程思绵被安排在了一个幽静的房间。
笔墨纸砚都已备好。
除了书意和绮罗,陆斯鸣还特意安排了自己的宫女近身伺候。
“程姑娘,她叫雪莹,平日里侍奉我笔墨,她精于研磨调色,你尽管吩咐她就是。”
雪莹对程思绵恭敬地行礼。
程思绵清浅一笑:“二皇子想得周到。”
身旁的太子,身上持续散发着冷气。
程思绵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殿下也去吧,可别辜负了外面的好春光。”
太子想说,最好的春光,不是在你的脸上吗?
但他必须要走,他不走,事情无法顺利推进。
于是他跨着大步,走了出去。
陆斯鸣跟在太子的身后。
忽然,他又转身,深深地望了程思绵一眼。
“程姑娘,不管世人对你有多少偏见,也不管发生什么,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高山雪莲,天上皎月。”
若程思绵没猜到他们的计划,肯定莫名其妙,还会慌乱。
她看着他,目光娴雅贞静,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门关上了。
雪莹勤快乾练,铺纸,研磨,调色,递笔,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书意和绮罗倒闲得无事可做了。
程思绵早已想好要画什么,在宣纸上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姑娘的画功,果真了得,奴婢觉得这别院的风光到了姑娘的画上,竟比真实看到的,还要美呢!!”
雪莹惊叹连连。
程思绵画的,正是方才众人欣赏明溪画作的情形。
画中假山巍峨,画作挂在假山上,微风吹起一角,画作微微倾斜,画中无风,却充满细微的动态感。
全画中没有一个人物,但大理石的圆桌上,放着才喝完的茶,石凳上,还遗落了一位公子的折扇,处处细节,都让人有一种人刚刚离开的充实感。
“姑娘,快把画作拿出去给皇后娘娘他们看看吧。”
雪莹比绮罗和书意更兴奋。
她迅速地收拾好桌面上的笔墨纸砚。
程思绵也离开了桌子,才往前走一步,就撞上了雪莹。
“哗啦”——
雪莹手中的颜料盘,扣在了她的裙子上。
五颜六色的颜料,在华贵的群面上晕开。
雪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跪在地上,全身颤抖。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二皇子知道了,奴婢就活不成了……”
程思绵冷静,反而把她拉起来,安慰了一番。
“无妨,我另带了一身衣裙,只叫书意悄悄去马车上取了,我再悄悄换上就是了,出去了若有人问,我就说是我不小心打饭了砚台,二皇子哪里就知道是你的过错了?”
雪莹还没有从惊吓中缓和过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程思绵。
“姑娘对奴婢有再造之恩,请允许奴婢亲自为姑娘更衣。”
“也好。”
书意脚步快,一眨眼就取来了衣裳。
雪莹小心翼翼地服侍,腮边还挂着两滴泪。
换好之后,程思绵左顾右盼,觉得奇怪,“我的帕子怎么找不到了?”
雪莹似乎想积极地为她献力,“姑娘,方才咱们经过水廊,走了好长一段路,丢在那边了也未可知,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去给您找!”
程思绵又吩咐绮罗:“你也跟着去找找。”
绮罗和程思绵目光对上,心中了然。
雪莹走出门口,还不放心地回头,“姑娘,您先拿着画作去皇后娘娘他们那边吧,等奴婢寻到了,直接给你送去,可别耽误了大家的雅兴。”
程思绵笑道:“还是你考虑周全,不愧是二皇子信任的人。”
雪莹出了门,心情愉悦。
只要事成,二皇子就会娶她为侧妃。
到时候,程思绵这个恃才傲物的女子,还得屈居她之下呢。
程思绵带着书意,回到了院中。
假山上换上了她的画作。
众人还来不及惊艳,就听雪莹高声道:“姑娘,你的帕子,奴婢找到了!”
她得到了陆斯鸣的眼神示意,捧着帕子走到程思绵的面前。
恰有一阵风吹来,帕子被吹落在地上。
众人看见那帕子上的图案,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