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顾家老宅的飞檐在暮色中划出凌厉的剪影，青砖黛瓦间透出森严的威仪。
黑色轿车碾过门前百年青石板，顾北辰推开车门，骤然呼吸道外面的冷空气，不禁让他咳了起来。
“顾总，您没事吧。”
林昭担忧的看着他。
顾北辰拿开掩住口鼻的手帕，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看着自家老板虚弱的样子，林昭不由得抱怨起来。
“老爷子也真是的，您的病还没好呢，就让您强行出院了，一点都不顾及您的身体。”
“咳咳。”
许是咳的太厉害，顾北辰觉得自己的肋下隐隐作痛。
“林昭。”
他喊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威慑。
“慎言。”
林昭知道，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他听话的闭上了嘴，送顾北辰进了老宅。
“好了，你回去吧。”
顾北辰吩咐道。
“我不在的这几天，底下的人一定不安分了，你去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是！”
林昭应声，目送顾北辰进门之后，弯身坐上了车。
顾北辰推开朱红的大门，穿过悠长的走廊，缓慢的走到了前厅。他抬头望了望门楣上“诗礼传家”的匾额，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三少。”
老管家撑着伞迎上来，目光在他苍白的唇色上停留片刻，最终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
“老爷在书房等您。”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青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不知怎么了，近月来四九城的雨水特别的多。
顾北辰穿过三重院落，回廊两侧的紫竹在雨中沙沙作响。老管家在描金漆门前停下，欲言又止。
“老爷今早摔了茶盏”
顾北辰颔首，轻声道。
“多谢顾叔。”
顾明是看着顾家三个孩子长大的，对待他们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尤其是顾北辰，他是打心眼里疼爱。
“您哎，多加小心。”
顾北辰抬手叩门，书房里传来一声沉喝。
“滚进来！”
红木门轴转动时发出悠长的吱呀声，书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两侧点着两盏仿古制的长形宫灯，闪着温润的光泽。
顾鸿铭背对门口立在窗前，玄色真丝唐装上的暗纹龙蟒在光影间若隐若现。
“爸。”
顾北辰反手带上门，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
“跪下！”
龙头拐杖重重杵地，黄花梨地板发出沉闷的回响。
顾北辰脊背笔直如松，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
“儿子不知错在何处。”
顾鸿铭猛然转身，案上宫灯被袖风带得剧烈摇晃。
昏黄光影里，那张与顾北辰有几分相似的老脸上怒意勃发。
“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和侄子抢女人，你读的书、学过的规矩都喂狗了吗？”
窗外惊雷炸响，电光透过窗棂在父子之间劈出一道惨白的裂痕。
顾北辰目光沉沉的注视着顾鸿铭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忽然想起年少的时候贪玩，顾鸿铭就是握着戒尺，将他打得三天不能下床。
“这场婚约当事人本就不愿意。”
顾北辰指尖摩挲着腕间佛珠，声音比檐角滴落的雨水还冷。
“您比谁都清楚，您孙子心里装着沈家那位小姐。”
顾鸿铭眯起眼睛，像头发现猎物破绽的老狼。
“那你呢？别告诉我你真对陆家丫头动了心思。”
顾北辰忽然笑了，他缓步走向紫檀棋案，拾起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放在棋盘上。
“父亲，有兴趣来一局吗？”
顾鸿铭拿起一颗白子，抬手落在了棋盘一角。
“我是认真的。”
顾北辰落下一颗黑子，慢慢的说道。
“陆清欢很好，我很喜欢。”
“混账！”
顾鸿铭抓起棋罐砸在地上，白色的棋子如冰雹四溅。
“那是你亲侄子！”
一枚飞溅的白子擦过季明远额角，血珠顺着眉骨滑落。他抬手抹去，殷红在苍白的指间格外刺目。
“您当年为争矿权，连亲兄弟都能逼上绝路。”
鲜血滴在衣领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我不过是想娶个女人，算什么大逆不道？”
空气骤然凝固，顾鸿铭撑着棋案的手微微发抖。
“更何况”
顾北辰忽然逼近一步，带着血腥气的身影将父亲笼罩。
“陆清欢不喜欢顾言，我们也不能强迫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