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沉声问道。
江煦平时是天之骄子，此时躺在地上的却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体削瘦，脸色苍白。
看起来触目惊心。
孟璃拱手行礼。
“弟子与刑律堂执事长老赶到坠星崖时，江煦已经晕倒在洞中了。”
她顿了顿，“想必江煦强行恢复修炼，导致他旧伤复发。”
赤火峰的沐晴仙君瞬移至江煦面前，抬起他的手腕把脉。
她是江念的师尊，模样看起来与江念一样年轻，实际上却已经两百多岁。于医道、丹道上都十分精通。
虽然修为靠后，却是万灵宗谁都得罪不起的存在。
孟璃退到一旁。
“不仅是修为被打散，还伤及丹田。”沐晴仙君抬起头来，克制着眼里的指责，“仙尊，你下手太重了。”
殿中一阵沉默。
孟璃皱起眉，连沐晴仙君也看不出他被搜神篡改了记忆？
那就是江拂弦亲自下的手？
江拂弦也皱起眉头，“此子忤逆，打死也不为过。”
邢九赦开口，“忤逆不是小罪。他年纪尚小，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好好教导未必就不能改正。”
正阳峰纯嘉仙君开口，“是啊，罪不致死！”
“我原以为，这是我灵顺峰的事，自己处置便罢了。”江拂弦轻哼一声，唇边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
“既然宗主将事情摆上了台面，那我便将他逐出师门，各位谁看得上就接回去吧。”
“他对仙尊夫人的事我们也略有耳闻，我等本来不该置喙，只是，仙尊想要他的命不得不来劝一劝。”璞玉仙君性情冷淡，跟江家的关系很少。要不是自己最看重的亲传弟子是江家人，她都不想来这一趟。
此时，她却忍不住开口，“总要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沐晴仙君已经给江煦喂下丹药，又用灵力催化药效。
江煦才缓缓醒转。
邢九赦坐在主位上，目光看向江煦。
“江煦，可好些了？”
江煦抿着唇，看清四周环境后挣扎着站起来。
“江煦拜见宗主，拜见拂弦仙尊、各位仙君。”
他拜的是拂弦仙尊，不是父亲，也不是师尊。
眼里的疏离与决绝十分明显。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印证江拂弦说的话，情况对他更加不利。
江拂弦眼中的冷意又多了几分。
邢九赦用灵力托起他的身体，声音仍是严肃。
“被罚在坠星崖思过九个月，你可服了！”
江煦抬起头，唇一抿。
“不服。”
他的眉头紧蹙，一双圆眼里写满了坚决。
“放肆！”邢九赦的声音里加了一丝威压。
江煦的动作晃了一下，却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倒下。
邢九赦暗暗欣赏，神情却丝毫不变。
“你忤逆生母，竟然做出掘坟这种荒唐的事，你父亲罚你，你还有何不服？”
“我没有忤逆母亲！”江煦将目光看向江拂弦，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娘她还活着！”
孟璃一惊。
他被纂改的记忆在这！
不。
江拂弦使用搜神时看到了他的记忆？
她一早就防着搜神这一手，请朱雀在江煦的脑子里施了术。
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搜到。
孟璃握紧拳头，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江拂弦蓦地出现在江煦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娘还活着！”江煦定定地看着江拂弦。
邢九赦闻言也是语气一松，“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忤逆，只是想打开你母亲的坟墓验证，是吗？”
江煦点头，“没错。”
江拂弦却还沉浸在刚才那几个字眼里，没有出来。
“她还活着？”江拂弦看着江煦，“她在哪？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江煦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混乱。
江拂弦见他的脸憋得通红，这才放下他。
“说！”
“娘亲的院子里，以前给我们玩的玩具不见了。”江煦一字一顿，“还有娘亲给我们读过的书也不在了。”
孟璃眉头一皱。
值钱的物件确实是她拿走的。
她当时情况很糟糕，要是再分神在生计上，修行就更难了。所以，她拿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包括墓里的陪葬品，也确实是这些财物支撑了她最艰难的时候。
那是，那些书又是被谁拿走了？
无论如何，现在江煦把这些摆到台面上来，江拂弦只要一查那些东西的去向，很容易就能知道，她确实没死。
江拂弦却从怀中拿出一个储物袋，一挥手，储物袋里的东西便堆在了江煦面前。
“你说的是这些吗？”
孟璃亲手抄的书，给孩子们做的衣服、玩具。
甚至是孟璃亲手种的花，都在其中。
江煦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江拂弦看向江煦，“为何不来问我，反而要去打扰你娘的陵寝？”
江煦抖了抖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邢九赦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整件事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了不就好了吗？”
殿内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
不行。
不能这样收场！
江煦始终都是知道了江拂弦的秘密，就算他现在记忆被封。只要江煦修炼到一定境界，这记忆就会自动解封。
江拂弦必然不会让他活到那个时候，现在只是缓兵之计。
孟璃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试图找到阻止江煦回到灵顺峰的办法。
江拂弦却冷冷地看着江煦，“为何不来问我？”
他对的神色没有半点放松。
江煦却因为他这一句话而跌倒在地。
“拂弦！”江牧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间扶起了江煦。
他叹一口气，看向江拂弦，“我知道，事关你的修行，你不愿意向众位同门解释情况。但现在正是时机，说出来，大家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殿内众长老一时面面相觑。
邢九赦神色凝重起来，“拂弦不是已经成功化神了么，还有什么问题？”
“你不好说，那我来替你说吧。”江牧自作主张，“你对阿璃用情至深，自她死后就一直情志不畅，突破化神时生出心魔差点失败，导致这几年性情大变！”
刹时间，殿内众议论纷纷。
朱雀嗄嗄而笑，“你这个背锅的还真好用，什么都是你。”
孟璃也在心中冷笑。
最好他真的生了心魔，走火入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