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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狼狐伏丞相

    旁边传来响动,商心泪侧头看见宴青在她旁边坐下来。不等她说话,宴青就先一步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商心泪有些哭笑不得,你把我当成说书人了?

    “皇室会因为今晚的事将你家抄家灭族吗?”

    “怎么可能,商家可是七大世家,最多就是加快父亲的卸任。”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

    商心泪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说道:“从今以后我会听从父亲的安排,不再自作主张。”

    宴青撑着下巴:“还有呢?这不就是你应该做的吗?这可不算补偿,只是小孩子闯祸之后的撒娇罢了。”

    “你别说得那么轻松!”商心泪忍不住大声反驳道:“现在的局面是光靠我就能弥补的吗?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我早就去做了!”

    “你真的全力以赴了?用尽你的聪明才智?试过你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宴青语气平静,但听着怎么都有点阴阳怪气:“刺杀皇帝就是你唯一的答案?比跟父亲正面对峙更加简单?”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是你们将事情都想得太复杂了。”宴青打断她:“你对你父亲的了解,甚至不如鼠和尚告诉我的多,但你明明能从父亲的安排中看出他是重视你的,为何又不敢跟他谈谈你的真实想法?你真的有跟他谈过你不愿千宫雨含冤吗?你真的有反抗过他的安排吗?”

    商心泪拳头都硬了,倘若她不是伤势未愈,怕是都跟宴青打架:“你难道明知道不可能成功的事还会去做吗?难道你明知道皇帝旁边有筑基信使还会去刺杀他吗?我当了这么多年商宣文的女儿,你以为我没试图反抗过吗?我试过,我的哥哥们也试过,但结果就是失败,失败,失败!”

    “父亲他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绝不接受任何人的意见!”

    “说实话,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去。”宴青承认自己的浅薄:“我对商宣文的了解全都来自鼠和尚的所见所闻。在我看来,商宣文已经病了,他见识过地狱,就觉得自己一直活在地狱,跟任何人都只能按照朝堂上君臣之间那套相处逻辑,他是君,所有人都是臣。他将自己逼成一个孤家寡人。”

    “你说过商宣文疑似有聆听心声的能力,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确实有。你们跟他谈话时的小心思,害怕,恐惧,厌恶,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他清楚知道你跟千宫雨是朋友,所以才会为千宫雨量身打造一套‘驯服’方案。”

    “那你为什么还质问我!?”商心泪听到这里忍不住了,“根本不需要我说出口,父亲就已经知道我多么重视千宫雨,但他还是要那么做!”

    “因为你父亲根本没有朋友。”宴青说道:“他对朋友的理解,就是忠诚的属下。我不说了吗,他不是皇帝,却也是孤家寡人。”

    商心泪愣住。

    “商宣文唯一可以聊天的对象,就只有鼠和尚这类内心赤诚的人。但即便是赤诚之人,他也不敢久留,生怕他们忽然有一天变质成‘普通人’。”宴青说道:“他没有朋友,更不会信任他人,只遵循他使功不如使过的御人之术。你说千宫雨是你的朋友,商宣文就满足你的愿望,将千宫雨变成你忠诚的下属——这大概是他认知里最接近朋友的存在了。”

    “难道你想说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沉默良久,商心泪情绪低落地问道:“真正自以为是的人其实只有我?”

    “当然不是。”宴青站起来说道:“好心当然也会办坏事,有时候伤你最深的恰恰是最爱你的人。我的意思是,你的敌人选错了,你真正要对付的不应该是皇帝,而是你父亲。”

    “啊?”商心泪感觉自己幻听了,宴青这是在劝她弑父?

    “如果孩子不反抗,父母大概一辈子都觉得孩子都不会成熟。不仅仅是父母要教育孩子,孩子也要教育父母,权力是恒定的,你想要获得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力,就得举起叛旗从你父亲手里夺回来。”宴青语气轻松,仿佛在聊儿童教育的问题:“你该好好教育一下你父亲了。”

    我?

    去教育官宦沉浮三十年、大梁丞相、商家家主商宣文?

    宴青蹲在一脸懵逼的商心泪面前,揶揄道:“你都敢刺杀皇帝了,难道还不敢反抗你父亲吗?连骂他一句‘老东西,你管得太多了’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是没有,但是……”

    “万一他到时候为你好将你嫁出去了,你也要这样羞羞答答地默许吗?”

    “当然不会!”

    “反抗越早越好,等遇到原则问题才反抗,到时候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教育孩子要趁早打,教育父亲也一样。”宴青站起来说道:“更何况你早就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你知道你父亲是爱你的。”

    他伸手将商心泪的赤蛇围脖重新围住,“在这里还是小心点。”

    说罢宴青便打算继续破解人机验证,他不会也不擅长安慰,只能将自己了解的分析的阐述出来。该说的话已经说尽,好听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如果商心泪仍然钻牛角尖,他也没办法。

    “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解决方法呢?”商心泪在他后面问道:“我要怎么才能弥补错误?”

    宴青随意说道:“你说的所有问题都可以靠个人武力来解决,你赶紧成为筑基信使不就行了。”

    商心泪这下彻底忍不住吐槽了,“你以为筑基是很简单的事吗?你知不知道梁国才几个筑基信使?果然,就不该期待你能说出什么靠谱的方案……”

    “我不知道梁国有几个筑基。”宴青侧头瞥了她一眼,“但如果你连筑基都做不到……那你以后连我的背影都没资格看到。”

    商心泪很想大声嘲笑他,但不知为何宴青此时此刻的神态语气,跟她记忆里的江十渐渐重叠起来。虽然江十美丽得多,好看得多,优雅得多,但他们都是那么斩钉截铁,那么理所当然,那股骨子里的自信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他们就是这么觉得。

    宴青再次来到琉璃台座前,先来几盘验证热热手,然后便开始紧张刺激的人机验证时间。

    在经历数次失败后,后面忽然响起声音:“你没发现如果图里有妖魔出现,那么绿松石板的要求就一定是让你点击含有‘妖魔’的图吗?”

    宴青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尝试,在轮换六次问题后,终于再次轮到含有妖魔的验证问题,他没有看题目,眼睛看到有妖魔的图就点,终于在两秒之内点中所有图,琉璃台座发出一声排气般的声响,中间的琉璃板哗啦一声落下,让宴青可以伸手拿走里面的青草手环信物。

    青草手环泛着淡淡金光,赫然是奇珍信物,只是不知道多少转数。宴青端详了一下,将青草手环递给后面的商心泪:“你看看能不能疗伤?”

    商心泪接过青草手环,问道:“江十可以肉眼识别信物,怎么你反而做不到?”

    “各有所长。”宴青瞥了她一眼:“能治疗吗?”

    “能,痛感缓和了许多。”

    “那我就不将丙子椒林借你了,你赶紧治疗伤势。”

    商心泪有些诧异:“丙子椒林你也敢借我?”

    “不然等下难道你要我背你爬上去吗?”宴青反问一句:“你如果不想拿秘库的东西,也可以来帮我找找绿松石板的规律。”

    “不,我也有自己心心念念很久的目标。”商心泪审视琉璃台座里的物品:“筑基信使不敢保证,但三转信使指日可待,一个信物齐全的三转信使,也足以成为商家的顶梁柱,有资格跟父亲提出自己的诉求。”

    宴青嘴角上翘,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商心泪语气忽然变得忧虑起来:“不过,要是我表达自己的想法后,父亲说不定会一怒之下关我禁闭……黄犬你会帮我的吧?”

    “我怎么帮你?”宴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一个即将三转的信使,又住在江南城这种主城,商宣文怎么关你禁闭?将你塞到地牢里吗?但就算在地牢,你也可以直接传送到盗贼之家啊。”

    “我才不住盗贼之家,跟狗窝似的,”商心泪用力摇头:“而且住在盗贼之家没人侍候,我可是商家四小姐,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有仆人负责,父亲如果不让仆人跟我出去,我当然就没法离开家了!”

    明明是你自己生活自理无能又挑剔,怎么你说起来还挺自豪?

    “其实关禁闭还好说,我还可以去盗贼之家找你串门,但我已经是适婚年龄,万一父亲将我嫁出去怎么办?”商心泪很是烦恼。

    “什么叫来盗贼之家找我,我可没空招待你。”宴青也很嫌弃:“至于嫁出去……你逃婚不就行了。如果不是筑基信使亲自追杀你,难道你还逃不掉?”

    “都说了,我没法舍弃商家的锦衣玉食,”商心泪一点都没‘既要又要’的害臊,认真对宴青说道:“是黄犬你建议我反抗父亲,你可得帮帮我。”

    “我可不抢婚。”宴青立刻拒绝。

    “我也不会跟你走,你看起来就很穷。”商心泪斜了他一眼:“我需要你在我出嫁那天就来打爆婚车车轴,记得暴露你有传奇信物,这样大家就会知道我漂亮到被一个强大的魔道信使倾慕,我不仅是受害者,也不会有人敢娶我,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宴青总结道:“你的意思是,我要作为魔道信使在江南城大闹,还得暴露传奇信物,背负了所有人的仇恨和通缉,就为了满足你能继续留在商家吃香喝辣?”

    商心泪想了想,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宴青叹为观止:“江十可没说过你是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江十是好女孩,我当然要用好女孩的一面跟她相处,跟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商心泪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说道:“如果是江十肯定会帮我的。”

    宴青无言以对,按照江十的人设确实会帮,如果他不认识商心泪说不定也会凑热闹,可他认识就不是很乐意了。就像小学时如果男生帮女生忙,总感觉有点微妙的羞耻。

    “如果你不帮,我也只能找小雨和界大小姐,但她们都有头有脸,万一暴露就闯大祸……”她一边说一边瞄宴青,嘴里唉声叹气,虽然没有提到他,但每句话都在暗示他。

    宴青憋出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商心泪眉毛一扬,声音轻快:“这样我跟父亲对话,他就会知道他的乖女儿只是被一个魔道信使蒙骗鼓动了,甚至还打算破坏我的婚嫁,他即便再生气也气不到我头上。”

    宴青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层考虑。她明知道商宣文能聆听心声,直接将计就计利用心声推卸自己的责任,无论商宣文有没有被说服,他的注意力都肯定转移到某个试图拐骗他乖女儿的魔道信使上……宴青会不会真的这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得到宴青的承诺,这样她自己才能相信,进而让商宣文相信。

    在她心里,我大概已经是无恶不作的魔道信使形象,当她要出嫁的时候就会桀桀桀地怪笑过来捣乱拐走她,商宣文要是敢不服就顺手给他两巴掌……宴青自己都不禁期待起来商宣文听到这种心声会是什么反应。

    商心泪你这家伙,对付自己父亲还真有一手啊!

    主世界的人都爱玩战术,我还是躲回盗贼之家打游戏吧。

    “放心,少不了你好处,”商心泪大方说道:“以后我去盗贼之家找你的时候,会顺便带茶点跟你分享。”

    这点好处就想收买我?不对,你怎么装得跟我很熟似的?

    宴青没好气道:“我们最多只能逗留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立刻去跟黑狼白狐汇合,你想搜刮秘库就赶快了。”

    说起正事,商心泪也认真起来:“如果她们还没找到我父亲的话……我可以用商心泪的身份想办法将父亲引过来。无论如何,都得保证我们任务优先完成。”

    宴青眨眨眼睛。

    看来她不是说笑,是真准备举起叛旗反抗了,甚至连将父亲引入陷阱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宴青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将好好一个只是刺杀皇帝的乖女儿,转变成对父亲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黑心棉。

    “我觉得她们应该已经找到商宣文。”

    “你都通过鼠和尚了解到我父亲的隐匿能力,还这么相信她们?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们找到我父亲,我父亲可是三转信使啊。”

    “上次被我夺走丙子椒林,她们都憋着一股气呢。”宴青说道:“分队的时候你跑得太快,但她们的眼神我看得很清楚……她们是有备而来。”

    ……

    …

    芙蓉巷。

    商宣文拖着受伤的身体在街道上奔跑,他右半身的衣物都已经被烧黑,右侧脸容更是有严重烫伤。他独自一人跑进巷子,身边没有任何护卫。

    “看到了,他刚刚踩过二十步路中央的积水,还真被白狐你猜中了,他居然真走这条小路回家。”

    “真不愧是大梁丞相,我明明盯着都差点忽略过去……还好黑狼你的侦查信物能察觉出他的踪迹。”

    商宣文抬起头,看见巷道两侧房屋上,有两位不速之客。

    左边的人戴着黑狼面具,夜行衣下面是明晃晃的盔甲,半蹲在屋檐上,将一杠长枪抗在颈后,凶神恶煞;右边的人戴着白狐面具,左手紧扣剑格,站在屋檐上,清冷如月。

    月亮在两人背后高悬,映出她们长长的影子。

    商宣文看到她们拦路,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加快速度往前突进!

    “选择正确。”

    药师愿如黑狼猛蹬屋瓦,双手挥舞长枪下砸;应如是如白狐优雅漫步,清越剑光惊艳红尘。

    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