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半个月，桃花村造纸坊的第一批纸终于大功告成。
山洞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纸浆香气，那是竹子与水交融发酵后独有的气息。带着草木的清新与岁月沉淀的醇厚。
村长站在晒纸台旁，台上整齐码放着一张张刚晒好的纸张。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张纸。
那纸张洁白如雪，在光线映照下反射出柔和的光。
村长的目光中满是惊叹与难以置信，他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天爷，这么漂亮的纸，真真是咱们桃花村造出来的？”
旁边晒纸的工人听了这话也跟着笑，“是呢，当时这纸抄出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村长，这纸能卖不少钱吧？我看着比孩子们现在用的那些纸都好呢。”
村长正想回答，就看到顾嘉月和江陆离从山洞外走进来。
阳光勾勒出他们的身影，顾嘉月身姿挺拔，带着朝气。江陆离则透着几分清冷与沉稳。
村长连忙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嘉月，你快来看看这纸可不可以用？”
顾嘉月快步走来。远远的就看到桌上摆放着一堆洁白的纸张。
拿起桌子上的纸，她先是对着从天窗洒下的日光，将眼睛微微眯起仔细端详纸张的匀度，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瑕疵。
接着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那纸张发出清脆声响。随后她将纸凑到鼻尖轻嗅，确认气味是否纯净。
在完成这些初步检查后，她顺手拿起一旁桌上的毛笔，蘸饱墨汁，开始在纸上书写。
墨汁在纸上迅速渗透并均匀扩散，呈现出丰富的墨韵变化。
当毛笔蘸墨在纸上舞动时，墨汁不会在纸上聚成墨团，而是能根据她的笔力和运笔速度，产生不同的浓淡效果，仿佛一幅灵动的水墨画在纸上徐徐展开。
“村长伯伯，这纸成啦！”顾嘉月猛地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比春日盛开的繁花还要夺目。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瞧这平整度，这韧性，虽说比不上京都那些顶级宣纸，可日常书写、记账、糊窗，完全没问题。”
原本在山洞里忙碌干活的工人们，听到这话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围拢过来。
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却又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在这后山的山洞里忙碌了半个月，无数个日夜的劳作，此刻终于见到了成效。
看着那又白又流畅的纸张，他们仿佛看到了桃花村未来的希望。
“嘉月啊，多亏了你这主意，带着大伙捣鼓出这造纸坊。往后咱桃花村可不只是种粮种菜的地儿，也能靠手艺打出个名堂！”村长眼眶微微湿润，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
顾嘉月笑着摆手，笑容温暖而真诚。“这是大伙齐心协力的功劳，少了谁都不成。现在纸造出来了，村里的孩子读书再也不缺纸用了，能更安心地读书。”
她望向四周的村民，明显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村民们脸上的喜悦之情更加的明显了些。
“嘉月，这纸应该挺值钱的吧？”有人有些忐忑的问道。
顾嘉月点头。“从质量上来说，比我们现在普遍使用的黄麻纸要好上不少。”
“呀，这么贵呢？那这样的纸拿给那些小屁孩们练字就是浪费。还是留着卖钱吧？”
“我觉得也是，不行的话就把作废的那些，或者拆下来的边边角角给他们用就行了。哪能拿这么好的纸给他们浪费？”
顾嘉月心中微动，但还是笑着说道：“苦什么也不能苦孩子，穷什么也不能穷教育。之前我们不能造纸的时候还花钱买纸给他们用呢，现在我们都能自己造纸了还舍不得给他们用啊？”
“村长，从这个月开始每家每个需要用纸的孩子都能免费领一刀纸吧？”
这是对村子有利的事情，村长自然不会反对，但是他有些犹豫。“一人一刀太多了吧？黄麻纸一刀都得两百文呢，咱们这个纸张更好”
不算女娃，村里现在读书的孩子就有两百多人，一人一个月领一刀，那就是两百刀。一刀就按黄麻纸的价格算两百文，那也就是四两银子！
而他们的纸更好，卖的价格更贵。
一个月光纸就要用四两以上的银子？这太奢侈了！
村民们也会算账，这一算得出来的数字都差点把他们吓死。
“哎呀，太浪费了。我看家里的小子在沙地上写字也挺好的，哪能用这样好的纸呢？”
见大家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的意见，都是觉得孩子们用这纸写字有些浪费。
顾嘉月示意大家不要激动。“各位叔叔伯伯，一些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一个月一刀纸而已。”
“这只是基础规定，若是这个月领了没有用完，下个月可以等用完了再来领。但若是这个月还没有结束就用完了，那也是要出钱才嫩购买的，价格就定在一百文一刀吧。这是只有村里人才有的价格。”顾嘉月说着，看着村长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村长想想这样确实挺好的。总不能自家村子造纸，还让孩子们去外面花大价钱买纸来用吧？“可以，那就这样决定了。以后每个月每个孩子可以来祠堂领一刀纸。这是就安排给看守祠堂的李叔吧。”
顾嘉月没有意见。
这时又有村民提出了意见。“可以购买多少呢？要是有人在村里买了便宜的纸拿到外面卖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
村长沉吟了半晌，看着大家伙说道：“那要是用完了，花钱也只能再买一刀？小孩子的话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吧？”
“嗯，很合理。就这样吧。”
商量好这件事后，顾嘉月说道：“继续做吧，再多做一些出来，我会安排康子来将纸带走，出去看看怎样售卖。然后定好价格后，咱们再签订契书。”
村长连连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敬畏。那位叫康子的公子，他只见过一面，至今还印象深刻。“嘿，这些都是你弄出来的，签订什么契书？就让康子全权去卖，之后再给我们一些辛苦钱就行了。”
顾嘉月淡笑着摇摇头，眼神中透着认真。“那怎么行？做生意就是要一是一，二是二。”
这生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光工人就请了将近一百人呢。要是不把各项事宜分清楚，日后肯定会出现大问题。
她既然已经把造纸技术拿出来分享了，又怎会贪这点小便宜？
她要为桃花村的未来负责，也要为每一个参与的村民负责。
又与村长谈论了一些细节后，顾嘉月想起江陆离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也不见身影。
她不禁有些疑惑，目光在山洞里四处找寻，最后在晒纸厂的角落看到了他。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顾嘉月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只见江陆离蹲在地上，手在反复抚摸着那些被晒好的纸张，眼神专注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随后他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字，眼睛紧紧盯着墨水在纸上的变化，仔细观察着纸张的性能。
他心中满是震撼，没想到她真的用竹子将纸做出来了，而且做出来的纸张一点也不比宣纸差。
他不可置信地拿起地上的竹子，反复观看，眉头紧锁。
怎么会这样呢？
这竹子无比坚硬啊，怎么一泡一揉，就变成了这么好的纸张呢？
江陆离从小聪明，所以他拥有旺盛的好奇心。每当遇到他感兴趣的事就想要弄个清楚明白。此刻他看到负责砍竹子的工人要上山砍竹子，像是着了魔一般，猛地站起来就要跟着去。
村长看着江陆离的举动，不禁有些担忧，凑到顾嘉月身边小声问道：“嘉月，这造纸的秘方让江山长知道没事吗？”毕竟这造纸坊关乎着桃花村的未来。
顾嘉月看着江陆离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我就是故意让他知道的啊。”
“嗯？”村长有些不懂顾嘉月在做什么了，眼神中满是困惑。
不过这本来就是顾嘉月的东西，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二人不再讨论离开的江陆离，开始从头检查造纸的各个流程。
他们穿梭在纸浆池、晒纸台、裁切区之间，目光仔细地审视着每一个环节。
顾嘉月时而蹲下身子，查看纸浆的浓稠度；时而拿起一张半成品纸，检查其质量。
将造纸作坊的每个流程都看了一遍，发现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短时间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了。顾嘉月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就只需要等着囤一点货之后，让康子过来将这些纸带出去看看应该定多少价格才合适。
等这种可以书写的纸产量稳定后，她就可以着手生产卫生纸了。
穿越过来这段时间什么都好，就是上厕所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对了，上次你让我找的适合种植桑树的山坡我找到了。”村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拍了拍脑袋说道。
顾嘉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喜。“村长伯伯，你最近不是忙着修房吗？怎么还有空去做其他事？”
她实在没想到，村长在这么忙碌的情况下，还把她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
村长笑呵呵地说道：“这也是巧合了，我家修房不是需要用到许多树木嘛。正好从竹山往前走，有一片松树林，我就打算去砍一些来建房。结果就让我发现了一大片还算肥沃的缓坡，就是杂草灌木太多了，需要花精力清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咱们老百姓别的没有，就是有力气。”
村长说得轻松，可顾嘉月听着却有些心酸。
体力活最累人，老得快。桃花村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大上七八岁的样子。
还有很多干体力活的年纪轻轻就驼了背，弯了腰，手和腿都无法伸直，这些都是干体力活的后遗症。
看来还得想办法提高一下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