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李廷突然整的这一出义正言辞,着实给我吓了一大跳。
看我掏出手机联系田强,李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水。
但他举杯的那一刹那,我冷不丁瞅见他眼中的笑意,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成功捕捉到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不是不让我提及彭家父子,而是不能在没经过他的允许前乱说,说到底他想铲除彭家爷俩的心思比我其实更强烈,只不过他更擅长伪装和隐忍。
对于李惠的案件,老家伙明显比我更加知根知底,只是他一直在用引导的方式让我自己往外嘚吧嘚。
既然他清楚李惠自杀的始末,那么对于田强也绝对不可能陌生,也就是说,不论今天是否从我嘴里听到“田强”的名字,他都会将对方纳入麾下,只不过由我提出来显得更加顺理成章,而且无形中好像又卖了我个面子。
真不愧是久居庙堂之上的老狐狸啊!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没做,不到两个来回的过程里,已经给他当了好几次枪使。
道行实在太深了!
想到这儿,我忌惮的偷瞄了一眼李廷。
老家伙正面色如常的吸溜着杯中的热水,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不过转念又一想,其实我表现的也不算太差,毕竟今晚之前,我见过最大的领导干部也就是我爸他们厂里的妇女主任。
大概二十多分钟左右,田强在李安俊的引领下推门走了进来。
“李主任您好,我是农林路派出所的片警田强。”
进屋之后,田强立马对着李廷标标准准的敬了个礼。
“在家里呢,无需多礼,况且我也不是你的直属领导,更不要这样,坐吧小田。”
李廷态度和善的摆摆手,示意田强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
“小伙子不错,双目炯炯有神,额头又宽又亮,一看就是干刑侦的好苗子啊!”
盯盯注视田强片刻后,李廷微笑道:“几个月大案队不幸殉职的唐国庆跟我是老相识啊,多年前我还在乡镇司法所工作时候,我们经常一块钓鱼,你和他熟悉吗?”
“他是他是我师父!我刚警校毕业时候分到派出所就是他带我的,后来也是他把我招进了大案组,甚至他去世前一晚,我们还曾一起吃的烩面,他临时想到一些案情着急回单位,结果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旁。”
听到李廷的话,刚刚还满脸明媚的田强瞬间像是罩上了一层乌云,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你是老唐的徒弟?哎呀,那咱们算起来可是很有渊源啊,按辈分你喊我一声师伯都不过分。”
李廷猛地站起身子,情绪激动我攥住田强的手掌。
我撇撇嘴角故意将脑袋扭像旁边,身旁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老李的演技也实在太拙劣了,我不信他会没经过详细调查就随随便便让我一个陌生人喊家里来。
不过又不得不佩服李廷的脸皮,即便自己可能都觉得尴尬,但仍旧可以继续演出。
“李主任,您您厚爱我了。”
田强慌忙摇动脑袋。
“我听老唐说过,当时他正在查一起名县棉花贱卖贵售的案件,好像涉及到咱们市里的一些同志是吗?后来那起案件怎么处理了?”
李廷深呼吸几口,看似让自己情绪恢复正常。
“不了了之,其中状告最厉害的一户在死于一场交通意外后,剩余上访的另外十一户棉花种植户莫名其妙全部撤诉,事后我想再去找那些养殖户了解案情,结果他们全都闭门不见,上面又催促结案,没办法也只能那样了。”
田强咬着嘴皮,愤愤道:“李主任,我不怕得罪人,其实我和我师父心里非常明白,涉及到市里的大人物就是彭海涛,十一户棉花种植户为什么不敢再告,因为他们害怕了,也死心了,更对法律绝望了,我师父正当壮年,去世之前跟我五公里赛跑都不带大喘气的,又怎么可能积劳成疾?事后我提出申诉和复议,要求异地尸检,但是全被上面以非死者直系亲属为由驳回了,李主任您跟我师父既然是旧相识,能不能帮他一下,我不想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说着话,几滴豆大的泪珠子从田强眼眶中滚出。
“小伙子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规则就是规则,不能因为人情而打破,况且就算我现在想帮你重启案件,你也没有任何优势,老唐的尸体已经火化很久了,你是从事刑侦行业的,比我更明白,一堆骨头灰里能查出个什么?”
李廷叹了口气道:“再有就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身为执法人员,有些话绝对不能乱讲,我听听也就罢了,如果传出去,非常影响你的仕途和未来,懂吗?”
“可是李主任”
“注定没结果的事情不要太过分执着,现在咱们聊聊可能会水落石出的另外一起案件吧,李惠自杀案,你还想不想再介入?”
李廷沉声打断。
“我还可以重回大案组吗?他们已经把我手续都给转回派出所”
田强的瞳孔立刻放大,情绪也变得很是激动。
“只要你想就可以!”
李廷笃定的点点脑袋。
“我想”
“为什么想?或者说为什么要当警察?”
不等田强说完,李廷接着又道。
“为什么想当警”
听到问题,田强顿时有些迟疑,眼神也随之迷茫。
“没想好就不着急回答,等想好了再来找我。”
李廷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我不用想!我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要当警察,因为黑和白需要分界线,因为光和暗得有交界面,因为这个社会得有公平和正义,我不是生来英勇,而是选择了无畏!这些话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一直都铭记于心,您可能觉得我说的是漂亮话,但这就是我的坚持,我没有我师父那么纯粹,我的理想就是荡平所能看到的一切黑!”
田强突兀挺高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