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孙总的发问,我极不自然的点点脑袋。
“怎么?”
见我表情僵硬,他猛然抬起手臂。
“唰!”
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我迅速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指。
“你很紧张?”
孙总微微歪头,他的脸颊缓缓扯起一抹诡异的笑。
那笑容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裂痕,在他脸上肆意蔓延,他咧开的嘴角扯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宛如野兽亮出的獠牙,原本就深陷的眼窝,因为这笑容也愈发显得阴森,眼底的光透着冰冷的寒光,毫无笑意。
“呵呵呵”
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干哑又尖锐,就跟老旧的破木门被用力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似得,听得人脊背不由发凉。
瞄了眼他泛白的指尖,我心里不禁暗道:废话,能特么不紧张吗?你那双手几分钟前可是刚刚才把陈四海给解决掉,谁要是心不慌纯属吹牛逼。
“好像,一直没来及跟你自我介绍哈,我姓孙!”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又道:“来自银河集团,前阵子我们公司几个小喽啰好像跟你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银河公司!
我去!
听完对方的话,我心跳又一次疯狂加速。
前段时间我刚因为陈美娇的事情跟他们交恶,多亏龙虎豹兄弟的帮衬才堪堪脱险,哪知道现在又招惹上了这群煞星。
“今天的事情怪不得你和你的朋友们,全是陈四海那条杂鱼不知收敛,闯出来的篓子,不过还好有你帮忙,才没让事态继续扩大,我非常感谢。”
紧跟着孙总又轻飘飘的出声。
此刻我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他是在说反话,还是真的发自肺腑。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陈四海现在是跟他混的,哦不准确来说陈四海现在应该是跟鬼混了,那王八蛋恐怕已经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不对,等等!
陈四海是他的马仔,也就是说绑架拐卖可怜的小孩儿也都是听命与他,而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狠人居然能跟李廷有说有笑,李廷会真不知道他的身份?
明知道他是干嘛的,李廷还允许他带走我,究竟是畏惧他的实力,还是压根没拿我当盘菜?
一瞬间,我回想起我们从大案组离开时候,李廷意味深长的叮嘱他,说非常喜欢且看好我的话语,敢情并不是客套,而是在暗示。
倘若没有李廷,我不敢想象今晚自己的命运将如何。
是不是也如对方那俩小弟手里提溜着黑色塑料袋里的烂肉一般。
毕竟郑恩东、安禁全都隐匿了,而明面上破坏掉陈四海他们拐卖孩童案子的人是我。
“走吧樊总,我送你回去。”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孙总笑盈盈的挥动手臂。
“不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我抽吸两下鼻子,拨浪鼓一般晃动脑袋。
开鸡毛玩笑,天晓得他接下来又会把我弄到什么地方,就算有李廷的面子,他可能不会弄死我,但断我只胳膊废我条腿我也承受不住。
“难道樊总还有别的安排?”
他似笑非笑的从头到脚扫量我一眼。
“呃,我一个很要好的哥们住附近,我正好找他说点事儿,时间恐怕会耽搁的久一点,就不劳烦您了。”
我干咳着搪塞。
“那行,就不勉强樊总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再继续坚持,反而轻描淡写的同意了。
“那那我就先撤了啊孙总?”
趁他点头的功夫,我试探性的迈出去一步。
“樊总自便。”
他扬起嘴角,神色平静。
唯恐他会变卦,我忙不迭甩开胳膊就撩。
从竞走到小跑,最后变成狂奔,等我跑到大路上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三分钟。
“呼呼”
我喘着粗气,回头望向那栋两层小院。
透亮的灯光伴随几个人影跨出门槛,顷刻间全都熄灭,完全跟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妈呀。”
我哆哆嗦嗦的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
连续猛嘬几口烟嘴,心情才总算得到一丝平复。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陈四海那个曾几何时在“工人村”里兴风作浪的大流氓头子就这么没了,而且还特么碎了。
那孙总的意图很明白,是威胁,是恐吓,同样也是警告,警告我如果再敢掺和、破坏他们的事情,下场绝对不会比陈四海强多少。
利用如此特殊的方式让我瞬间记住了他这个人有多生性和可怖。
最吓人的是,他是在大案组当着李廷和田强的面把我领走的,也就说明在我心中如山岳一般磅礴的二人在他那儿压根算不得多牛叉的存在,即便如此,李廷都没敢发表任何意见,更别说阻拦。
当我回到市区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多钟。
湾仔海鲜城,我照着李安俊给我发的信息推开一间包房的小门。
“哎妈呀,我哥可算来啦,我还迅速今晚要被放鸽子呢。”
“快坐块坐。”
原本正闹哄哄的一屋子人齐刷刷的望向我,李安俊随即热情的跑上前抓住我的手。
“李叔。”
环视一眼,不想李廷居然也在,我轻抿嘴唇低头打了声招呼。
“处理完了?”
李廷微笑着望向我。
“嗯。”
我干涩的点头回答。
“坐下喝酒、吃饭吧,顺便替我挡两杯,你们这帮孩子太能喝了,我这屁股还没捂热椅子面都被他们给灌两杯多了。”
李廷顺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
此刻的他慈眉善目,既没有在西北城时候的杀伐果断,也没有搁大案组时候的不苟言笑,完完全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长辈模样。
人究竟能有几副面孔我不得而知,但李廷的复杂程度绝对远超我所想象。
“诶,好的李叔。”
我硬挤出抹笑容坐了过去,同时瞟了眼角落里的郑恩东。
他微微点头,全然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也就是说今晚的事情,除了我们仨之外,房间里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
想通了这点,我也不再矛盾,大大咧咧的给酒杯到满,而后举向李安俊道:“安仔,来晚了我先自罚一杯,其次祝你留学之路一帆风顺,最后就是感谢今晚的盛情款待,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什么细糠的野猪也正儿八经的怼了顿生猛海鲜!”
“说啥呢我哥,我摸着胸脯子发誓,活了这十多年,最开心的日子就是跟你们相处这俩月,不论走到哪,咱们永远是兄弟。”
李安俊也赶忙举起酒杯。
“敬兄弟无价!”
“敬友谊长存!”
紧跟着,光哥、老毕、天津范等人的酒杯也纷纷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