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与此同时,出租房内。
倒吊悬在屋顶的电灯泡在墙面上投下昏黄光晕,徐七千蜷缩在破旧的沙发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匕首上的纹路,郎牙双手撑在窗台上,二盼正用酒精棉片把他擦拭肩头上的淤青,两人压低声音交谈的间隙,窗外忽然滚过一阵闷雷声,暗沉的云层像被无形巨手搅动的墨汁,狂风震得窗户“咔咔”作响。
“要下雨了?”
我侧头看了一眼开口。
“下雨好啊!”
二盼抓起窗台上的“冰红茶”猛烈摇晃几下,随即仰脖灌了一大口道:“雨水冲脚印,监控也容易起雾,方便咱七弟出城,离开崇市。”
“刚特么团聚,连顿酒还没来及喝就又要分开,这逼事儿整的,真操蛋!”
我烦躁的点燃一支烟,低头猛嘬几口,叹气:“姓彭的简直跟特么老泼妇附体似的,死咬着小七就是不放,这两天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李廷谈谈,这种事情他出马的话,我估摸着能有戏”
“叮铃铃”
说话间,突兀的手机铃声泛起。
徐七千放在木桌上的手机剧烈震动,猩红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跳动,他微微皱眉按下接听键,侧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接连几声“嗯”后,目光猛地转向我:“哥,六哥那边计划提前了,说十五分钟后派车过来接我。”
他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不远处的郎牙。
此刻郎牙正背对着我们,双臂俯在窗台上,让二盼帮他重新贴膏药。
“好意心领了七哥,我不走。”
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郎牙头也不回的直接出声:“我在崇市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还有很重要的人总之我不能走!”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闷雷炸响,紧跟着窗外的雨幕骤然倾泻,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雨棚上噼啪作响。
“哥们,你现在也挂上通缉了,不走的话就等于是在给龙哥和弟兄们添麻烦。”
徐七千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起身,他盯着郎牙的背影,低声道:“跟我走吧,待在六哥身边既安全,还可靠。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又道:“大家也不会因为咱们而倒霉,对不对啊?”
郎牙的后背一怔,缓缓转头时,窗外的闪电照亮侧脸淤青和伤痕,再次摇了摇脑袋道:“震得很抱歉七哥,我不能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你害怕因为我让大家摊上麻烦的话,那我现在就离开!”
话音未落,他已经拽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暴雨裹挟着泥浆的腥气倒灌进屋内,徐七千伸手去抓,但是却慢了半拍。
郎牙的身影在雨幕中迅速缩小,黑色劳保鞋踏在水洼的声响混着惊雷,眨眼间就消失在这七拐八绕的巷道尽头。
“郎牙!”
“兄弟!”
我见状赶忙冲出门去,二盼也紧随其后。
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浸透的衣裳紧贴在背上,视线里只剩无数道银色雨线斜劈而下。
“这孩子气性咋那么大腻,一言不合就撩腿儿!”
苦寻无果,几分钟后我和二盼跌跌撞撞返回出租屋,水滴顺着我俩的衣角在地面上洇出深色痕迹,二盼一边扒拉湿漉漉的头发,发梢甩出细碎的水珠,一边嘴里嘟囔着:“都叽霸自家兄弟,啥事不能好好唠啊。”
“少说两句吧你!”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同时甩了甩沾着泥浆子的运动鞋。
“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屋内的徐七千目光闪躲的递给我一条干毛巾解释:“我刚才语气确实有点重,好像埋怨他似的”
“你说的有道理,兄弟!”
我上前两步,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角度不同,所以听完的感受也就不会相同了。”
瞥见他眼底未散的愧我疚,我又补了句:“郎牙也没啥错,算起来你俩的性格还真有点相仿。”
“多大的事儿比特么被通缉抓到还重要,那家伙就是个死心眼。”
二盼甩着头发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半包被浸湿的香烟,抖出几根耷拉着烟丝的烟卷:“要我说,等他碰了南墙就知道”
“没完了啊!”
话没说完就被我瞪了回去,他悻悻地把烟塞回口袋,转而打开墙角的电暖器。
“哥,要不我留下?六哥那边我再跟他解释解释得了。”
沉默几秒,徐七千突然开口:
“别特么瞎想。”
我打断他,低声道:“在李彤涛身边呆着我放心,况且人家对你也不错,莫名其妙的一走了之,显得咱们不仁义,等我想办法给你的事情完全处理明白了,再回来也不迟。”
“叮铃铃”
雨夜别
我话没说完,徐七千攥在手里的电话突然剧烈震动,尖锐的铃声刺破屋内凝滞的空气,他低头瞥了眼屏幕,喉结重重滚动:“哥,接我的人来了,我得走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只剩淅淅沥沥的水珠顺着屋檐滴落。
我紧咬嘴皮,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还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出门在外自己多注意安全啊,有啥事及时给哥打电话。”
就连我自己感觉到了声音完全不受控制的在发颤。
“知道了哥。”
他点点头,径直转过身子。
“那啥,小七。”
眼见兄弟即将出门,我往前跨出一大步,张开双臂,强颜欢笑的出声:“抱一下呗,打他妈你回来,咱哥俩都没来得及抱一下。”
他愣了一瞬,随即跟我重重撞在一起,他的下巴抵在我肩头,声音很小道:“哥,不论是你还是弟兄们,谁也不能受委屈,有麻烦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这一刻,所有未说出口的叮嘱、担忧与不舍,都在这场不算太久的拥抱里发酵。
松开手时,我看见他眼睛发红,却倔强地别过头去,反手抹了把脸:“走走走,麻溜走!”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徐七千的身影很快融进雨幕,唯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混着远处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二盼拍了拍我的肩膀:“龙哥,咱也该转移了。”
“嗡嗡”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徐七千发来的消息:哥,郎牙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你见到他麻烦替我说声对不起,另外我把这几个月挣到钱留下了,就放在沙发上,你替我保管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