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
就在徐满园愣神的空当,被彭飞揪着麻花辫的女孩猛地一把推开他,惊恐的大喊大叫。
彭飞一个踉跄撞在桌沿,得亏李涛眼疾手快将他给搀住。
不远处,一对中年夫妇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女人挽着裤脚,裤腿还沾着未干的泥点,男人则扛着的锄头呼哧带喘。
“村长!”
男人佝偻着腰,眼巴巴的抿嘴哀求:“您只说让小翠当服务员,她才十六啊”
妇女快步扑到女孩跟前,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女儿裸露的肩膀,抬头时眼里蓄满泪水:“求求您发发慈悲,俺们家就这一个闺女”
徐满园的肥脸抽搐几下,视线在彭飞阴冷的眼神和女孩父母哀求的脸颊来回打转,他张了张嘴,但却始终没能发出一声。
“刘恒!”
彭飞骤然暴喝,手指戳向那庄稼汉打扮的男人吆喝:“这老东西拿锄头要砍我!你他妈瞎了?”
刘恒摇摇晃晃起身,额角的血又渗出来,顺着侧脸缓缓蔓延,他眼皮都没抬,对着男人轻蔑的挤出一个字:“滚”
“老老板您明鉴啊!”
男人急得直冒汗,锄头“咣当”一下落地,抱拳朝着彭飞弓腰不停作揖:“俺就是个普普通通种地的,哪敢伤您”
“操,刘恒!”
彭飞棱起眼珠子低吼。
“让你滚蛋,听不明白啊?”
眼见刘恒扬起的手掌即将落下时,“咔嚓!”一声脆响直接将他打断。
一只白瓷茶杯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刚刚还在我旁边没心没肺啃猪肘子的杜鹃愤怒的起身,马尾辫甩在肩头,手里的筷子指向刘恒轻笑:“该滚的是你吧?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哦吼!”
彭飞斜倚在门框上吹了声口哨,拇指摩挲着打火机盖:“哟,女侠这是发功了么?”
他目光轻佻的上下打量杜鹃紧身的制服短裙身形,嘴角咧出不怀好意的笑,“女侠如果愿意代替这小村姑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豆小乐!”
杜鹃愠怒的扭头娇嗔。
“小姐,这事”
豆小乐迟疑几秒,目光扫过彭飞和刘恒,微微摇头道:“咱们真犯不上跟着瞎掺和,毕竟有愿打的也有愿挨的”
“闭嘴,我命令你!”
杜鹃马上提高调门:“马上把这几头牲口撂翻!”
利刃出鞘
“抱歉,小姐。”
杜小乐垂在身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始终稳稳挡在杜鹃身前,他眼尾微挑,余光浮动:“有些事能依您,有些事”
他顿了顿,目光与我相撞,开口道:“得讲规矩。”
“你要反天啊杜小乐!”
杜鹃的尖叫泛起,“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我马上让我哥”
杜小乐面无表情的摇摇脑袋。
“行,你好样的!”
杜鹃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扭头看向我,睫毛上还沾着气出来的泪珠:“樊龙,你不会也没心没肺吧?”
“不好意思杜小姐,这事儿我代表龙哥说一声,我们不参与。”
不等我开口,旁边的叶灿帆突然一巴掌压在我的肩膀头上,微微摇了摇脑袋。
“呃”
我一下子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豆小乐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可这叶灿帆先前明明看彭飞很不顺眼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豪掷几十万救我的发小赵勇超于水火之中,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对彭飞进行嘲讽。
此刻他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这转变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也太他妈奇怪了吧!
我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叶灿凡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不可能是怕事的人,那他突然改变态度,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看着他平静地整理袖口,仿佛眼前这一幕与他毫无关系,我满心都是疑惑,却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好好好,你们都怕惹火上身是吧?我不怕!这事儿我管”
杜鹃杏眼圆睁,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她攥住小翠颤抖的手,柔声安抚:“别怕妹妹,有我在,看他们谁敢把你怎么样?”
女孩怯怯的“嗯”了一声,她身后的父母瘫坐在地,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看起来好不可怜。
“哼!”
刘恒嗤笑一声,酒气喷在杜鹃脸上:“你还管她?你自己都不一定安全”
说话间,他抬起粗壮的胳膊直接一扒拉,不等我反应,杜鹃已经踉跄着跌出三步远,发梢凌乱地扫过桌角。
瞟了一眼豆小乐和叶灿凡依旧纹丝不动。
可昨晚李廷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我务必保护好杜鹃。
想到这儿,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抄起屁股下的长条凳子,恶狠狠的冲了过去。
“龙哥,别”
脑后叶灿帆的声音隐约作响,但我充耳不闻。
眼见凳子面裹挟风声砸向刘恒面门的刹那,我看见他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像是等着猎物上钩的毒蛇一动不动。
“嘭!”
一声闷响过后,刘恒直挺挺往后倒去,后脑磕在红砖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打人啦!出人命了!”
同一时间,彭飞杀猪般的嚎叫刺破空气。
几乎是不间断的空当,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警灯交错的光影晃的人眼晕。
六七个警察提着警棍就好像从天而降,他们包围过来的时候,我的双手还死死抱着长条凳子,木头碎屑扎进掌心,火辣辣的疼。
“同志,你们来的太及时了!”
几秒钟前还盛气凌人的彭飞突然垮下肩膀,活像被抢了骨头的流浪狗,眼眶泛红地指着我和杜鹃干嚎:“我跟我对象正打情骂俏呢,也不知从哪窜出来这俩疯子,非要把我们拆散!”
他刻意拔高声调,尾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尖锐。
带队警察的警帽檐压得极低,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问道:“哪个是你女朋友?”
“就她!”
彭飞抬起胳膊手指戳向杜鹃身后的小翠,女孩被吓得浑身一抖。
方才还在哭喊求救的她,此刻却垂着脑袋,睫毛上的泪珠未干,却机械般点了点头:“是是的”
那声音细得像游丝,却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那你们呢?”
警察转向小翠的父母。
妇女慌忙用袖口抹了把脸,强挤出笑纹:“我们是,是孩子她爸和我”
男人佝偻着背上前,粗糙的手掌在衣服的下摆蹭了蹭,突然指向我,浑浊的眼珠里泛起泪光:“这位同志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这人一进来就动手,把我跟孩子她娘推得直不起腰,还想抢走我闺女!”
卧槽!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天灵盖。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扭曲!
方才跪地求饶的夫妻此刻狼心狗肺,被欺凌的小翠成了“自愿”的情人,而举着凳子的我和仗义相救的杜鹃反倒变成了横刀夺爱的恶徒。
冷风拂面,我盯着彭飞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他将酒液溅在那村姑手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掉进了狗日的精心编织的罗网当中。
“同志同志,我是本村村长,我可以证明!”
突兀间,徐满园腆着肚子挤到警察跟前,粗短的手指在我和杜鹃之间来回晃动:“本来今儿个是我们村的喜日子,土地竞标会正式召开!”
他扯着嗓子嚷嚷,故意将“喜日子”三个字咬得极重,随后又满腹委屈的看向我道:“我好声好气留他俩吃席,哪成想他俩大闹会场!”
他转身指向空荡荡的流水席:“您几位瞅瞅这现场!好不容易请来的投资商全给吓跑了,这损失谁担?啊?”
几个警察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脸色渐渐沉下来。
徐满园见状更来劲了,唾沫星子溅在对面警察的警帽上:“他俩先是摔杯子砸盘子,又动手打人!”
说话间,他猛地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桌角作虚弱状:“连我这劝架的都差点被推倒!这是目无王法啊同志!”
我盯着他剧烈起伏的肚皮,想起几分钟前狗杂种给彭飞赔笑时哈腰的弧度,想起他推搡小翠时眼里的狠戾。
此刻他的眸子中充斥着满满登登的狡黠,像条在泥沼里打滚的泥鳅,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抹成灰的。
再有就是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警员们,看来这出戏,就是特么给我量身打造的!
“把他俩先带回去吧。”
带队的警察摆摆手,朝其他人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