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清和,万里无云,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蔚蓝海面上,仿佛跳动的碎金。

    阿尔玛被谢淮川的笑晃了一下,眼睛微眯,唇边勾起弧度:“正确的选择。”

    艾达远远站在一旁,怀疑地道:“老大是不是对这小子有意思,今天一天的笑都比我们几年见过的多……”

    奥利维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才看出来?”

    “那就是真的了?”艾达激动地晃了晃他的肩膀,由衷道,“川真是勇敢,连我们老大都敢撩。”

    奥利维浅浅勾了勾唇,没把老大单相思的消息告诉他。

    毕竟以他的脾气,估计下一秒就能把川绑起来送到自家老大的床上。

    正有一搭没一搭和谢淮川聊天的阿尔玛忽然皱眉,站起身往后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海边,有几波人正坐上快艇冲他们追来。

    她脸色冰冷,转头下达命令:“拿上武器。”

    艾达立刻从船舱里拿出热武器,奥利维把船舵移交给另一个手下,接住艾达扔过来的枪。

    船上的人纷纷严阵以待。

    谢淮川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去拉阿尔玛:“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阿尔玛挑了挑眉,接过手下递来的冲锋枪,轻移枪管,对准他的心脏。

    谢淮川心脏骤停,连呼吸都停滞几分。

    见成功把人吓住,阿尔玛这才懒懒地打开弹匣,里面没有一颗子弹,笑道:“这是威慑,宝贝。”

    逗弄完人,她转身走到船尾,看着快艇越来越接近。

    夏稚眉眼阴鸷,大声喊道:“放了谢淮川。”

    阿尔玛蹲在甲板上,用手撩起飞溅的水花,用英语道:“他自愿跟我走的。”

    随着游艇刻意放慢速度,快艇上的夏稚看清了阿尔玛手里拿的枪,她身后站着的手下也人手一把,甚至有人一只手一把。

    游艇上的人都冷冷盯着她,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明显都是手里沾血的狠人。

    夏稚不由生出几分忌惮之心。

    夏氏集团虽然没涉足黑色产业,但多年之前,时局不稳的战乱时期,也曾杀过人,碰过枪,但如今也不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这群人胆子极大,竟然敢公然亮枪,数量还不少,究竟是什么人。

    夏稚敛了敛神,同样用流畅的英文道:“我要和谢淮川说话。”

    阿尔玛皱皱眉,刚想拒绝,就看见谢淮川已经走了过来。

    她站起身,让出位置,视线淡淡睨了夏稚一眼。

    森冷,杀意盎然。

    夏稚内心警铃大作,寒毛直竖。

    她并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各种脏事也干了不少,什么东西没见识过,但她敢说,阿尔玛肯定对她起了杀心。

    虽然知道她不会动手,但夏稚还是后退一步,对谢淮川问:“如果你是被她胁迫的,告诉我,我不惜一切代价,都会带你走。”

    阿尔玛懒散地倚在船板上,碧绿色的眼神紧紧落在谢淮川身上,仿佛盯着猎物的鹰隼。

    谢淮川冷笑一声:“夏稚,你无非把我当做一个有意思的玩意儿,不可能会为了我真的和他们动手。”

    夏稚皱紧眉头,刚想说什么,又被他打断。

    “而且,我是自愿的,只要能离开你们两个,我去哪里都行。”

    谢淮川说完,厌烦地抿抿唇:“别再纠缠我了,就当我们再也不认识。”

    闻言,夏稚浑身一僵,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谢淮川,你当真是厉害!”

    语罢,她转头道:“我们走。”

    看着快艇渐渐离去,阿尔玛原本毫无温度的绿眸染上浅淡的笑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语气上扬:“说得不错,那女人的确不敢和我硬碰硬,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退却。”

    谢淮川抿抿唇,没有说话,坐了回去,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发呆。

    有轻松,但更多的还是迷茫。

    这种离开的方式,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

    阿尔玛的势力强大,如果跟她走,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吗?

    谢淮川不知道,他害怕自己会循环往复地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没有回头路,只能向前走。

    ——

    宋瑾禾远远看着谢淮川乘坐的那艘游艇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

    她在海边枯坐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海水上涨,才堪堪回过神,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别墅。

    谢淮川所有的东西还在,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打开门,放下公文包,冲她笑。

    但是宋瑾禾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谢淮川在她身边离开后,就不会回来了。

    毕竟她对他这么坏。

    宋瑾禾回到地下室,躺在谢淮川睡过的床上。

    鼻尖充斥着他干净清爽的味道,床铺却早已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宋瑾禾一直睡在地下室里。

    连续几天的失眠,吃不下饭让她愈发憔悴瘦削,时不时就会发呆,流泪。

    宋瑾禾不喜欢家中有外人在,谢淮川还在时,都是他打扫家务,从未说过半点劳累的话。

    但他离开后,别墅里一日比一日乱,整座房子都透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宋瑾禾不得不雇人来做定时清洁,然后在她回家之前离开。

    这天,雇来的保姆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给宋瑾禾拍照发了个消息之后,放到了桌子上。

    宋瑾禾回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翻到了保姆发来的消息,这才知道这本笔记本是在她失忆时住的房间里找到的。

    她恢复记忆之后,就没再踏进过那间房一次。

    宋瑾禾总把失忆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分割开,十分洁癖地不愿意睡别人睡过的房间,就随便换了一间客房,自然也没有发现过这本笔记。

    她走过去,翻开封皮,发现在第一页用相当稚嫩的字体大大写了两个字:“日记。”

    宋瑾禾下意识蹙眉,随手翻开,发现里面记录的都是她和谢淮川的甜蜜日常。

    第一次吃他做的饭,第一次亲他,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

    宋瑾禾越看越烦躁,忽然伸手把笔记本重重合上,腾的站起身,转身离开去换了一件衣服。

    回来路过桌子上的时候,她脚步迟疑,还是回来翻开了笔记本。

    日记里的内容处处都有谢淮川的身影,生动又清晰,让宋瑾禾舍不得不看。

    不知不觉,这本日记被她翻到了后面。

    在字里行间中,失忆时的她忽然从开始的甜蜜兴奋变得伤感难过。

    她说谢淮川爱的是拥有完整记忆的她。

    他爱的是“宋瑾禾”,不是“阿悦”。

    宋瑾禾抖着手翻页,却不小心让一滴泪珠砸在纸上,洇花了字迹。

    她艰难喘着气,把自己缩在沙发的一角。

    原来她失去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一颗毫无保留爱着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