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禾把自己埋进工作,没日没夜地拼命加班,让罗年看得心悸。

    他叩响老板办公室的门,将一杯研磨好的咖啡放在她桌子上的一角。

    宋瑾禾将视线从电脑面前移开,看了眼表,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这么晚了,你先走吧。”

    罗年迟疑片刻,还是出声劝慰道:“老板,您还是注意点身体……”

    “知道了。”宋瑾禾拿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头也不抬道:“记得把明天的工作日程发给我。”

    罗年无声叹了口气:“是,老板。”

    就在他刚刚转身,就听见了咖啡杯掉到地上的碎裂声。

    罗年一惊,赶忙转过身,就见自家老板已然倒在了办公桌上,昏了过去。

    他迅速打开手机拨打救护车号码,把宋瑾禾送进了医院。

    看着医护人员将老板推进了急诊室,罗年差点要跪地祈祷,千万别让老天爷将自家老板收走,好不容易打拼到的工作万万不能丢。

    但好在虚惊一场,医生说老板只是过于疲惫,少食失眠,再加上刚刚有孕,导致低血糖,所以才昏过去。

    罗年一边点头一边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疲惫,少食失眠,再加上刚刚有孕……

    什么,刚刚有孕?!

    罗年登时瞪大了眼睛,险些来个平地摔,哆嗦着问:“有……有孕?”

    医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责备道:“你不知道,怎么当的爸爸,一点都没有责任心!”

    罗年这下还是结结实实地踉跄了一跤,连忙解释:“宋总是我老板,我是她的下属。”

    医生瞪了瞪眼睛,一脸尴尬地走了。

    罗年为了自己的年终奖,尽职尽责地在医院看护着自家上司。

    特助坐到他这个位置,自然不傻,这一段时间宋总的心情忽起忽落,最重要的是宋总把一向疼爱的薛璟给赶走了,还是他解决掉了薛璟后续的纠缠。

    再加上宋总失忆时对谢先生的种种依恋与喜爱,明显能得出宋总是吃了回头草,又重新喜欢上了谢淮川。

    毕竟之前大难当头,谢先生不离不弃,实为佳侣。

    但就凭如今这个态势,宋总恐怕在谢先生那吃了亏。

    作为一名全能型特助,罗年坚持把老板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尽心尽力地解决好老板的每一个烦恼。

    给自己鼓完劲儿,罗年拨通了谢淮川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优美的女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罗年懵了一瞬,顿了顿,给童浩打了过去。

    童浩听完他的话,诡异地沉默了良久,半晌,悠悠道:“谢先生,他和宋总离婚了……”

    罗年又懵了,他震惊地看了眼在病床上满脸苍白的老板,勉强稳住声音,继续问道:“那谢先生现在在哪?”

    童浩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也许,在国外……”

    罗年听到他充满不确定的声音,挂掉了电话。

    这是什么老公扔球跑文学啊!

    他同情地看了眼宋瑾禾,在内心默默道,对不起啊宋总,我没办法帮你了。

    宋瑾禾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难过的下属。

    她刚刚眨了眨眼,罗年就递上来一杯温水,谨慎地道:“宋总,有个事情得告诉你。”

    宋瑾禾接过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平静道:“说吧,是什么绝症。”

    罗年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停顿了半晌,看起来十分犹豫。

    宋瑾禾皱了皱眉,做事一向利落的下属何时说话这么吞吞吐吐,她声音冷了几度,命令道:“说。”

    罗年看着即使生病也难挡迫人气势的老板,迅速道:“老板您怀孕了。”

    宋瑾禾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她和谢淮川在地下室那一晚的温存。

    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宋瑾禾闭了闭眼,哑声道:“知道了。”

    罗年见她情绪不好,悄悄退了出去,给自家老板留下充足的空间。

    病房里的空气变得寂静冰冷,宋瑾禾摸了摸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一时出神。

    她不喜欢孩子,但一想到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身上流着谢淮川的一半血,冷硬的心就柔软下去。

    要是像他就好了,聪明,温柔,真诚,细心……

    宋瑾禾想着想着,泪水不知不觉就滚了下来。

    她擦掉泪珠,自嘲地扯起唇角。

    如今她凭什么再奢望谢淮川这样好的一个人,会回到她身边呢?

    宋瑾禾住了三天院,医生说因为她之前怀孕暴力流产,所以这次怀孕之后就很难再有孩子了,让她考虑清楚。

    也许医生至今都没见到孩子的生父,有意劝她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但宋瑾禾却坚持留下。

    医生拗不过她,只能让她注意身体,不要过度劳累,好好养胎。

    宋瑾禾谨遵医嘱,每天到点下班,聘请了专门的营养师调配餐食,强迫自己入睡。

    谢淮川刚离开的时候,她每次睡觉都会梦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于是做一次梦就伤心一次,就不愿再睡觉了。

    但是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她就不再做梦了。

    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似乎非常懂事,宋瑾禾既不孕吐,也不恶心,所以她总是眼含笑意地摸摸肚子,喃喃道:“你和你的爸爸一样温柔。”

    ——

    而远在大洋之外的谢淮川,正拿着拖把,放在身前当做防御,警惕地朝楼下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弗洛伦纳时租住的房子,阿尔玛把它买了下来给他住。

    谢淮川一开始还不愿意接受,但被阿尔玛一句“就当我租给你的”给噎了回来。

    他一开始还担心阿尔玛会让他加入她手下的组织,但半个月过去,谢淮川还是在酒吧平静地工作,没有任何事端发生,阿尔玛也神出鬼没,有时几天才能见她一面。

    酒吧下午才上班,谢淮川的工作时间很自由,工资更是十分丰厚,一周一结,让他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他每天早上起来晨跑,回来吃完早饭,有时会看看书,有时会沿着枫丹河走上一圈,看看风景,生活平静惬意,让谢淮川十分满意。

    尤其艾达和奥利维有时会带他到处转上一转,参观景点,品尝美食,感受弗洛伦纳的风土人情,加上艾达活泼热闹的性子,让他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有了他们的帮忙,谢淮川很快适应了异国的生活,他打心底里感谢阿尔玛,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认真感谢她。

    但这天晚上,刚刚睡下的谢淮川敏锐地捕捉到院子里传来的异响,仿佛是有什么人翻进院子,又踉跄着来到一楼。

    他立刻悄无声息地起身,拿起拖把往楼下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