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胶关上院门之前,他目光还扫视了外边一圈儿。
回头,张白胶重重哎了一声,眼中复杂至极。
“张大夫,您怎么来了?”罗彬不解。
“给你换药。”话语间,张白胶指了指堂屋,说:“先进去吧。”
罗彬朝着堂屋走去。
不过,拔腿那一瞬,他脚不经意地在地上一划,将他先前画出来的痕迹擦掉大半。
张白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匆匆走向堂屋。
顾伊人去拿起来树下的笤帚,扫去落叶残花,那些痕迹完全被扫除干净了,随后她才走向堂屋,停在罗彬身旁。
换药的过程,张白胶一言不发。
换完了之后,张白胶说:“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可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做,若你们改变了邪祟的行为方式,镇长会杀了你们。”
“我猜到了。”罗彬回答,眼中有一抹感谢。
他倒是没想到,这种情况,张白胶没有和他避嫌,反倒是依旧来换药。
“不过,我们的确什么都没有做。”
罗彬又补充解释。
张白胶深深和罗彬对视一眼。
“如果这样,你们不会有事的。”他说着,解开左肩挂着的包袱,放在堂屋桌上。
“你的药,需要每天更换,我每个早上都会来,顾伊人,你的身体情况太差,气血不足,六神不宁,这里有我配好的药,吃过药,你就能好好休息,并且调理身体了。”
“十碗水煎成一碗,入夜睡时服下,明白了吗?”
张白胶眼神扫过罗彬,看向顾伊人。
顾伊人没料到,她也会被关心,一时间有些无措。
“谢谢……”她小声回答,眼中同样流露着感激。
“嗯,罗彬,我会去见镇长,尽量让他不要对你那么苛刻,在柜山镇,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点用处的,等过了今晚吧,只要真的不是你影响了邪祟,那就会没事。”张白胶再度和罗彬对视,眼神更为深邃了。
“如果可以,让他来见我一面。”罗彬认真说。
本意,他是想和莫乾合作。
莫乾藏得太深。
根本就不露面。
这种情况,就只剩一种可能。
莫乾在等机会,想要一击必杀,弄死自己,带走顾伊人!
这样的话,两人见面就是下死手,没有解释和转圜的机会,莫乾可能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给莫乾。
那就只能选择第二个或许能合作的人了。
镇长。
抵御邪祟,这件事情和柜山镇息息相关,更能让镇长完全控制柜山镇!
罗彬觉得,镇长一定不会拒绝。
“我尽力,不过,他并不一定会来见你。你是想和他说什么吗?如果你能有策动他的话,告诉我,我请他来的概率性会更大。”张白胶再道。
“您不知道最好。”罗彬如实说。
没有人知道钟志成是怎么制作灯油的,众人只知道,钟志成能拿到灯油。
掌权者会更在意信息的独有性,如果张白胶知道得太多,镇长真的和自己合作后,恐怕会对张白胶不利。
这就是俗话说,知道太多,死得快。
张白胶则蹙眉,还是深深看着罗彬。
约莫半分钟的沉凝后,张白胶说:“好吧,我还是会尽力让他来的。”
稍顿,张白胶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个瓷瓶。
他说:“这是我张家秘制的药,壮腰骨,强精神,你满眼血丝,看似外强,时间久了就会中干,无事便可服用一粒,会对你有好处。”
罗彬沉默了。
“走了。”张白胶长舒一口气,迈步刚走出堂屋,随后顿足,扭头,深深叮嘱:“记住了,他们告诫过你,不要出这个院子,这里是整个镇的核心,四面八方都有不知道多少眼睛看着,你出去,会很多人想杀了你的。你是难得的,可以放在明面上杀的人。”
语罢,张白胶加快了步伐。
他走出了院门,关上了院门,脚步声远离。
“他是好人吗?”顾伊人有些迷惘。
“是。”罗彬点头,他深深凝视了院门良久,道:“该说的,我们都说过,我们回不去柜山村,对于这老爷子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他完全没有必要来给我换药,没有必要来沾染麻烦,他还是来了,甚至要去找镇长求情,他的确是好人,医者仁心,他心善。”
“柜山中,他算是一个异类了吧?”
“他应该不会死吧?”顾伊人喃喃再道。
罗彬重重吐了口浊气,笑了笑,说:“怎么会?他应该在柜山镇活了很多年了,他是大夫,柜山镇缺医少药,没听吗,镇长都要给他面子,如果他没点儿话语权,怎么可能这种情况下,还进咱们院子?”
“知道了自己唯有的孙女儿还没死,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有可能去柜山村,他都不会让自己松懈,让自己被杀的。”
“退一万步说,我觉得这里的人杀人,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是为了排解压力,他们自以为这样才能融入柜山镇,可根由上,他们不会动摇自己的基本利益,没有人,会去伤害一个能给自己看病的大夫,谁会一辈子不生病?”
罗彬这一番话,解释得条理有据。
顾伊人这才点点头,喃喃道:“那就好,他真的是个很好的老爷爷。”
……
……
阳光很刺目,张白胶有些乏了。
稍稍驻足休息片刻,张白胶继续往前走去。
总算,回到了药铺。
张白胶刚入铺门内。
忽然间门骤然闭合。
砰的闷响声中,铺子内暗沉沉一片!
喉咙上触碰到的冰凉利刃,让张白胶不敢寸动。
饶是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阵刺痛,以及温热。
“死东西。”
“你要死了,知道不?”
阴恻恻的话音响起。
尤江右手持刀,比着张白胶的喉咙,脸皮不停地微搐。
他脸上的笑容更扭曲,更古怪,更阴森,甚至他微微舔舐嘴角,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山珍海味。
“杀我,没有好处的,你可以杀很多人,可一旦你杀了我,整个柜山镇都不会放过你!”张白胶喑哑开口。
“是吗?谁知道你被我杀?”尤江语气更阴厉。
“我这辈子最厌恶的人,大概有四个,你们姓张的,占了一半,张韵灵这贱婆娘,可把我害惨了,还有你这死老头子,居然敢打晕我?”
张白胶的回应,是嘴唇一颤。
噗声中,几根银针直刺尤江面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