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放只觉得一股怒火“噌”地一下蹿到了天灵盖。
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被彻底激怒,闷头就朝着后院陈远家的方向冲了过去。
“凭什么不给我工作!”
“我爹都去求了,他陈远算老几!”
阎埠贵见状顿时就傻了,“解放!你个兔崽子给我站住!”
他最清楚陈远那小子的手腕,自家这愣头青儿子哪是陈远的对手!
“这混小子!又要给我惹祸!陈远是好惹的吗……?”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臭小子,非得把事情闹大不可!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三大爷心中哀嚎,一边迈开老腿,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他爸!快!快拦住解放!”
三大妈见阎解放那副六亲不认的架势,也慌了神,尖声催促着。
她又推一把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儿子阎解成:“解成!快!快去帮你爸拦住你哥!别让他干傻事!”
阎解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哥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是要去找谁?”
“爹妈都这么紧张,肯定不是小事。”
他心里直犯嘀咕。
但也不敢耽搁,拔腿就跟着三大爷冲了出去。
此时,阎解放心中满是怒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远家后院门口。
他抬起手砸在木门上,力道之大,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陈远!你给我出来!”
他扯着嗓子吼道,愤怒之下,声音都有些嘶哑。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没人回应,阎解放的火气更盛。
正要再次砸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陈远那张带有几分冷峻的脸出现。
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阎解放的怒火上。
阎解放被他这么一看,原本高涨的嚣张气焰瞬间就矮了半截。
刚才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的话,此刻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解放!你个混账东西!你要干什么!”
三大爷阎埠贵和阎解成二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阎埠贵一把拽住阎解放的胳膊,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陈远连连作揖。
“陈干部,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这小畜生一般见识!”
“都是我教子无方,我给你赔不是了!”
他心里把阎解放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要是真惹恼了陈远,以后他们家在这院里还怎么抬头?
陈远淡淡地扫了三大爷一眼,目光又落回阎解放身上,语气平缓地开口:“先进屋坐坐吧,有什么慢慢说。”
说着,他便转身走了回去。
阎解放的心里虽然还是不甘,但被陈远的气场震慑,理智也稍稍回笼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可事已至此,总不能在门口认怂。
阎解放一咬牙,梗着脖子,便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三大爷见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旋即他连忙对阎解成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解成,你先回去。”
“还有……告诉你妈别担心,这里有我呢。”
阎解成愣了愣,听爹的这话,好像事情还有转机?
但老爹都发话了,自己也不能拒绝,点头道:“欸,知道了,爸。”
说完,阎解成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陈远江两人请进了屋,在自家餐桌前坐下。
阎解放站在桌边,一言不发。
三大爷正想开口打个圆场,陈远却先开口了:“阎解放,你刚才气冲冲地上门,是想做什么?”
阎解放站在原地没动,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就连腮帮子的肌肉都在抽动。
直至现在,他已经冷静了许多。
也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可现在骑虎难下。
陈远都已经询问了,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陈干部!”
“我们家愿意出一千块,把那份国营工作的名额占下来!”
陈远闻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目光轻轻一瞟,落在了旁边局促不安的三大爷身上。
陈远冷笑一声:“三大爷,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三大爷知道这是自己打听消息的事被看破,不免尴尬起来。
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便沉默下去。
不过陈远却没有跟三大爷计较这点小心思,他将目光重新转回到阎解放身上。
“阎解放,本来呢,看在街坊邻居一场的份上,以后要是有什么无关紧要的机会,让我顺手给你介绍一下,也不是不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阎解放和三大爷的耳朵里。
阎解放听到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然而,陈远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口。
“但是,”陈远语调一转,语气渐冷,“就你这样的还敢怒冲冲的敲我家的门,真是给你脸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阎解放涨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一字一顿地,清晰无比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们,不配!以后别想有机会!”
“不配?!”
阎解放听到这两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一张脸也“唰”地一下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爆了起。
年少气盛的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当面的羞辱。
“不配”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将他所有的自尊和幻想都烧成了灰烬。
此时,他觉得陈远那平静的表情,在他眼里都变成了赤裸裸的嘲笑和蔑视。
之前被陈远气场压制下去的火气,加上此刻被拒绝和羞辱的巨大心理落差,让他彻底失控了。
“老子跟你拼了!”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鼻孔里喷出粗重的喘息,眼睛瞪得溜圆,布满了血丝,活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
“陈远!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阎解放指着陈远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你不就是个小小的股级干部吗?牛什么牛!”
“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街道办告你!告你受贿!告你买卖岗位!这可是投机倒把!我看你这官还怎么当!”
他口不择言地咆哮着,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罪名都扣在了陈远头上。
“你个混账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三大爷阎埠贵眼见儿子口不择言,把话说得越来越离谱,吓得魂飞魄散。
“祖宗啊!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这下彻底完了,把陈远彻底得罪死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他心里一边哀嚎,一边猛地发出一声大喝,试图打断阎解放的疯言疯语。
“阎解放!你给我闭嘴!”
三大爷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捂住儿子的嘴,却被阎解放一把甩开。
“爹你拦我干嘛!我说错了吗?他就是这种人!我没错!”
阎解放被三大爷喝止,虽然停下了叫骂,但依旧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陈远,一副不肯服软的犟驴模样。
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陈远却连看都没看三大爷一眼。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慢慢地朝着阎解放走去。
最终在阎解放面前一尺左右的距离站定。
陈远缓缓开口,字字清晰,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你说,要去告我?”
阎解放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强撑道:“对!怎么了?怕了?”
陈远道:“去哪儿告?街道纪委?还是区公安局?”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证据呢?人证?物证?还是你有录音?”
“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
“年轻人,”陈远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诬告陷害国家干部,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社会这堂课,我今天免费教教你。”
“让你知道,话不能乱说,人,更不能乱得罪。”
阎解放被陈远这一连串冷静而犀利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
“去哪儿告?证据?”
“我……我哪有什么证据?”
他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心虚。
他只是凭着一股冲动和愤怒胡咧咧,哪里想过这些?
陈远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脆弱的神经上,让他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气焰,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