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马车突然快了起来。
沈枝意还未来得及反应，齐王便骤然松手。
松手时，他稍稍偏了些方向，堪堪错开那狸奴的位置。
沈枝意还没来得及庆幸，便眼睁睁看着方才的小乞丐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那狸奴的不远处。
“不行！”
她再也来不及多想，惊呼出声，可却仍旧无法阻止破风而出的箭矢。
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弓弦插入小乞丐的心口，方才活蹦乱跳的小孩立刻向后仰着倒了下去，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将他的衣服染得湿一大片。
沈枝意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停车！快点停下！”
可那车夫又哪里肯听她的话？
马车仍旧向前赶着。
沈枝意干脆一把掀开车帘，正打算跳下去，却听仍旧端坐在马车中的齐王冷冷开口：“停车！”
车夫这才拉紧了缰绳。
马车骤然停下，沈枝意踉跄一步，尚未完全愈合的掌心撑在车沿上，这才堪堪没有摔倒。
可她却无暇顾忌掌心传来的痛感，跌跌撞撞地朝方才的小乞丐跑了过去。
脑中一片轰鸣，沈枝意几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浑身是血的小乞丐抱进了怀里：“我带你去治伤！”
怀中的小身子随着剧烈呼吸起伏，似乎喘不上气来一般。
沈枝意的手脚软得厉害，跌跌撞撞几次都没能将他抱起来。
她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一巴掌，惩罚她的不争气，可怀中还抱着小乞丐，她却腾不出手来，连这也做不到。
“你别哭。”
还是那小乞丐先出声。
他努力抬手，抹掉沈枝意脸上的眼泪，沈枝意这才发现自己在哭。
“你别说话，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活不了了。”
“别说这种话！”
“说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我亲眼见到过我娘亲死之前的样子，我现在同她一样，没有救的。你懂医术，应该知道才对呀。”
“我……”
他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耗尽了全力。
沈枝意只觉得此刻连呼吸都疼得厉害。
“对不起啊，我没办法做到答应你的事了。白吃了你那么多好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你别说这些了，保存体力！”
沈枝意终于抱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强撑着往记忆中医馆的方向跑。
“我怕现在不说，便没有机会了。我知道，想要杀死我的人不是你，我不怪你。”
那小乞丐说着，忍不住咳了几声，血瞬间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我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可今天我吃得很饱。多亏你，我才没做一个饿死鬼，不然下辈子也要挨饿的。”
眼前逐渐变黑，那小乞丐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了，连睁眼都变成一件难事。
“对了……”
他艰难地伸手，拿出别在腰间的匕首，“这东西你帮我还给你的朋友吧，我怕是用不上了。替我告诉他：我娘说过，做错事并不可怕，只要能回头，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抓着匕首的手指逐渐松开，沈枝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姐姐，我好像……做不成大侠了……”
他说完，手指突然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上，上头镶嵌的宝石也被地上的石块磕掉了几颗。
“别睡，你别睡！”
沈枝意拼命叫着他，可这次却再也没能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