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声音越说便越低了下去，似乎带了几分怯意。
“我……”
陆定渊的目光落在沈枝意脸上，没有丝毫挪走的意思，直勾勾的，就好像今天等不出一个答案便说什么都不会罢休一般。
沈枝意的心跳得厉害，一下一下的，像是要冲破她的胸膛，跳到陆定渊面前去，将她一切虚张声势的冷漠跟疏离都通通扯碎。
她张了张口，这才发现自己连声音也抖得厉害。
“沈枝意，回答我。”
陆定渊开口，连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知在何时悄悄靠近。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分明是温柔的，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枝意知道，今天陆定渊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由着她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他一向是这样，平日里好像什么都能由着自己，可在某些时候却半步也不肯退却，正如同现在。
可这种话要她怎么回答呢？
说实话，在今日陆定渊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沈枝意从未想过这个答案，或者说从未敢想过。
她承认心中的确放不下陆定渊，可如今的生活，她很满意。
她舍不得离开西域，舍不得离开那些在草原上肆意纵马奔驰的日子，更舍不得离开自己祈求半生终于得来的平静生活。
在那里，她再也不是谁的附庸，再也不用看旁人的面色才能生活下去。
她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家人，西域的百姓对她爱戴有加，仅仅是因为她是沈枝意，而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人。
这种感觉让她越发着迷，更是越发难以割舍。
在她心里，这些像梦一样美好的画面，如今早已一一实现。
虽然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仍旧会偶尔惊醒，会想起陆定渊和陆念；遇到高兴的事，想要分享时下意识去找的还是陆定渊的脸；记忆中的一点一滴仍旧会让她抑制不住地眼眶发酸，可……
沈枝意眨了眨眼，放大的距离让陆定渊眼中她的倒影显得越发清晰。
被陆定渊逼问的她，大概是窘迫且恼怒的，可那倒影却清清楚楚地反驳着这念头。
倒影中的沈枝意分明是羞怯的，虽然有些无措，可眼眸之中的期待和对眼前人的向往却难以掩饰。
难道她……
真的如陆定渊所说，还依旧爱着他，仍旧期待着与他共度接下来的日夜吗？
就连沈枝意自己也开始恍惚了，到底心中是怎么想的？如今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再也顾不得其他，沈枝意下意识想逃。
在西域的这段时间，古兰朵教给她最重要的事便是不要压制自己，想做什么便要立刻去做。
古兰朵自有自己的一套歪理，可沈枝意听多了，竟也当真入了心，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她心中想着，手上便猛然发力将陆定渊推开。
陆定渊对她这样突然的动作没有丝毫防备，一时间就真的被她推开，整个人身体向后仰了仰。
眨眼间，沈枝意便已经从他身前溜了出去，像只慌忙逃窜的小兽，头也不回地便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