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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泣烬引泪

    真实。

    冰冷、粗糙、带着尘土与血腥混合气息的真实触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刚刚挣脱镜渊囚笼的意识之上。

    苏半夏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撕裂了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视线模糊了片刻,才艰难地聚焦。依旧是那间劫后余生的陋室。土墙冰冷斑驳,凝固的灯泪在地面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残余的苦涩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上,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并未因镜渊的破碎而改变分毫。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每一寸筋骨都残留着被反复撕裂的剧痛余韵。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脸颊——松弛、布满深刻皱纹的皮肤,粗糙如同砂纸。鬓角垂落的发丝,干枯、灰白,刺眼地提醒着被人面瘤两次剥夺的二十年光阴。一股深入骨髓的迟暮虚弱感缠绕着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破风箱般的杂音。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佝偻的脊背无力地抵着冰冷的土墙。

    冷月斜倚在离她不远的另一面土墙下,双眸紧闭。那张素来清冷如霜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透支后的惨白,如同最劣质的白纸,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眉宇间紧锁的刻痕更深了,即使在昏迷中,也未曾松开。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腕内侧那道荆棘状的暗红印记,此刻黯淡得几乎与周围的皮肤融为一体,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搏动。她传递过来的意念,是一片被冰封的死寂,只有最深处,残留着一丝焚尽镜渊后的、滚烫的余烬,以及一种巨大的、灵魂被掏空后的虚脱。

    而齐不语…苏半夏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墙角那片最深的阴影。他依旧蜷缩在那里,姿势与进入镜渊前毫无变化。身下那片干涸发黑的血迹,如同凝固的绝望。枯槁的身体僵硬地佝偻着,破旧的衣襟敞开着,露出胸前那道深色的、断裂骨刺状的暗红印记,冰冷而死寂。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生命的温度。那张深埋在阴影里的脸,只有下颌绷紧的线条,凝固着承受剧痛时的最后痕迹。深陷的眼窝空洞地睁着,倒映着顶棚剥落的灰扑扑蛛网,里面那点曾经顽强燃烧的生命微光,已彻底熄灭,如同燃尽的烛芯,只剩下一缕冰冷的青烟。

    巨大的悲恸与一种失去重心的空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半夏。镜渊中的挣扎,冷月那声“偏要这有血有泪的人间”的嘶吼,此刻在现实的冰冷死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齐叔…终究还是走了。为了唤醒她的真名,为了点燃琉璃花,为了盗取那片刻的名之琥珀…耗尽了最后一丝存在于世的痕迹。而冷月姐…为了劈开镜渊之路,燃烧了灵魂的本源,此刻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她…这具被强行剥夺了二十年生命、如同枯槁老妪般的残躯,又能做什么?

    绝望的灰烬无声地飘落,覆盖在心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悲恸中——

    嗡!

    桌上,那本沉寂的无名医经,枯黄的纸页再次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紧接着,一股冰冷、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的意念流,穿透了苏半夏因巨大消耗而脆弱不堪的识海屏障,直接烙印而下:

    一幅景象——并非荒原魔树,而是陋室之内!景象的中心,赫然是墙角那具彻底失去了生息的、齐不语的尸体!在他胸口那道深色的、断裂骨刺状的暗红印记上方寸许的虚空中,一点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黯淡的金色光尘,如同沉睡的萤火,正极其缓慢地、顽强地闪烁着。

    景象烙印的瞬间,一段冰冷而玄奥的信息洪流紧随其后,涌入苏半夏的意识:

    “情魄归墟,泪泉亦枯。然天道有缺,唯‘至悲之泪’可引新律,弥合终焉之痕。骸树之根,魔种之巢,其命门所系,非力可破,唯此泪可蚀!”

    至悲之泪?引动新律?蚀穿魔种命门?

    苏半夏残破的意识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一震!巨大的荒谬感与冰冷的希望瞬间交织碰撞!泪水?此刻的她,悲痛欲绝,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巨大的生命流逝带来的干涸与灵魂的疲惫,早已榨干了泪腺。而冷月…她的情魄在镜渊中虽被唤醒,但此刻灵魂透支,如同冰封的死火山,如何引泪?至于齐叔…他早已魂飞魄散,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和那点微弱的光尘…

    等等!光尘?!

    苏半夏的目光死死钉在识海景象中,齐不语尸体上方那点微弱闪烁的黯淡金光尘上!医经的意念所指…难道是它?

    紧接着,更详尽、也更令人心胆俱裂的信息洪流涌入:

    “轮回宿孽,情魄永缺。其魄散前,以‘无痛’为茧,封存毕生至悲于魂核。欲取泪引,需破茧盗悲!以‘名’之针,刺‘情’之旧伤,启其封印之痛!痛至极处,情魄虽残,泪泉或涌!然此举凶险,如持火烛探油海,稍有不慎,封印反噬,残魄湮灭,泪引成空,魔种立至!”

    轰!

    这段信息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苏半夏的灵魂之上!

    她瞬间明白了!

    齐不语!他那无数次轮回中亲手弑杀至爱的宿命!那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早已将他的情魄撕裂、残缺!为了活下去,为了不彻底疯魔,他在灵魂深处构筑了最坚固的封印!以“无痛”为茧,将毕生积累的、足以焚毁灵魂的至悲之痛,死死封存在灵魂最核心!这也是他为何总是沉默,眼神深处总是带着死寂的疲惫!因为他感受不到痛,或者说,他将所有的痛,都锁在了灵魂的囚笼里!

    而此刻,医经竟要她——以金针为媒,以她掌控的“名”之劫力为引,去刺破齐不语灵魂深处那层“无痛”的封印!强行撬开那囚禁着毕生至悲的牢笼,盗取那被封印的、足以让情魄残缺者都为之落泪的极致痛苦!

    这哪里是取泪?这是对一个早已魂飞魄散、只剩一点印记的亡魂,进行最残忍的二次凌迟!是要将那血淋淋的、被刻意遗忘的、每一次亲手杀死挚爱的绝望与悲恸,重新挖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比镜渊中的轮回景象更加残酷百倍!因为镜渊只是幻象,而这…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印记最深处、最真实的痛觉洪流!

    更可怕的是,医经的警告——如同持火烛探油海!那封印一旦被强行刺破,被压抑了无数轮回的至悲洪流瞬间爆发,极可能将那点仅存的残魂印记彻底冲垮、湮灭!泪引未成,齐不语将彻底归于虚无,连最后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将消失!而魔种(人面瘤)一旦感知到封印被触动,必将瞬间降临!

    “不…不能…” 苏半夏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发出破碎的气音。巨大的恐惧和一种亵渎亡者的罪恶感让她浑身冰冷。她看着墙角齐不语那冰冷的尸体,看着那点微弱闪烁的光尘,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轮回中,他亲手杀死爱人后那绝望空洞的眼神。她怎么忍心?怎么能亲手将他推入那比死亡更痛苦的深渊?

    “苏…半…夏…”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巨大疲惫和一丝催促的意念波动,极其艰难地从冷月的方向传递过来。苏半夏猛地转头。

    只见冷月不知何时已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涣散而虚弱,却死死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钉在苏半夏的脸上。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传递着什么。

    没有声音,但苏半夏读懂了。

    冷月的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痛苦的逃避,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决绝,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动手!为了那渺茫的、可能改变一切的希望!为了不让所有人的牺牲彻底白费!

    同时,苏半夏的灵魂深处,那点代表着齐不语的暗金光尘,也极其微弱地、却异常清晰地闪烁了一下。那闪烁中,没有恐惧,没有抗拒,只有一片沉沉的、早已了然一切的平静,以及一种…近乎解脱的期待。仿佛在说:来吧,打开那牢笼。那痛苦,本就是我应受的。若这痛苦能化为最后的力量…值了。

    冷月的催促,齐不语残魂的平静,如同两道冰冷的锁链,死死地捆住了苏半夏摇摇欲坠的心神。巨大的矛盾撕扯着她,让她几乎要在这重压之下彻底崩溃。一边是亡魂的安宁与可能带来的彻底湮灭,一边是唯一的希望与无法承受的亵渎之罪。

    陋室内的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水银。只有苏半夏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

    时间在粘稠的绝望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凌迟。

    最终,那根名为“责任”的弦,那根被齐不语以生命刻下、被冷月以灵魂点燃的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却最终绷紧到极限的铮鸣!

    苏半夏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那只枯瘦、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定的手。

    她的指尖,没有针。

    但她的意识,却如同最精准的外科医生,瞬间凝聚!灵魂深处那道代表着“名”之劫力的暗金色符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实体,却蕴含着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锋锐意志!

    她以自身的意志为引,以“名”之劫力为锋,在虚空中,凝聚出一根无形的、纯粹由精神力量构成的——“名之金针”!

    针尖细若毫芒,闪烁着冰冷的、暗金色的光泽,散发出一种篡改规则、直刺灵魂本源的恐怖气息!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带着巨大的悲恸和一种近乎自戕般的决绝,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落在了墙角齐不语尸体上方——那点微弱闪烁的黯淡金尘之上!

    那点光尘,便是他残魂印记的核心,亦是那囚禁着毕生至悲的“无痛”封印所在!

    “齐叔…对不住了…” 一声轻若蚊蚋、却带着泣血般颤抖的呢喃,从苏半夏干裂的唇间逸出。

    下一瞬!

    她握着那根无形“名之金针”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与精准,如同闪电般刺出!

    目标——那点黯淡金尘的最核心!那层无形的、坚固无比的“无痛”封印!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本源深处的穿刺声!

    无形的名之金针,精准无比地刺中了目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那点黯淡的金尘猛地一颤!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粘稠如墨、散发着无尽绝望与毁灭气息的暗黑色能量流,如同被刺破的脓包,又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从那被金针穿刺的点上,轰然爆发出来!

    这能量并非物理存在,而是纯粹的精神洪流!是齐不语无数次轮回中积累的、被强行封印的——至悲之痛!

    轰——!!!

    洪流爆发的瞬间,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如同被惊扰的太古凶兽,瞬间穿透虚空,狠狠降临在这间狭小的陋室之内!是魔种(人面瘤)!它感知到了封印的波动!

    “蝼蚁!安敢——!!!”

    冰冷的、充满滔天杀意的意念如同重锤,狠狠砸向苏半夏和冷月!

    然而,苏半夏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的全部心神,都已被那爆发的至悲洪流彻底吞噬!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巨大悲恸的嘶吼,并非来自苏半夏,也非来自冷月,而是仿佛从时间长河的最深处、从无数个破碎的轮回片段中同时爆发出来,直接响彻在苏半夏的灵魂深处!那是齐不语被封印了无数轮回的悲鸣!

    随着这声嘶吼,苏半夏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地狱的熔炉!

    无数个血腥、绝望、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入她的识海,带着最真实的痛觉烙印!

    画面一:简陋的茅屋,油灯昏黄。妻子温柔地递来一碗热汤,眼中满是关切。他笑着接过,指尖却在触碰到碗沿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体内沉寂的剧毒如同被引爆的炸药,视野瞬间被血红覆盖!再清醒时,手中握着滴血的柴刀,妻子倒伏在血泊之中,温热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裤脚。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里面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温柔。巨大的、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妻子身体迅速冰冷的触感,狠狠攫住了苏半夏!仿佛那刀是她劈下的,那温热的血是她亲手放出的!

    画面二:瘟疫肆虐的城镇,尸骸枕藉。他发疯般在散发着恶臭的尸堆中翻找,指甲剥落,血肉模糊。终于,他找到了!那小小的、熟悉的碎花布袄一角!他颤抖着扒开压在上面的沉重尸体,露出了女儿那张青紫、肿胀、早已失去生息的小脸!小小的手紧紧攥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他跪在污秽的血泥中,徒劳地想要掰开女儿冰冷僵硬的手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那小小的身体在他怀中迅速冰冷的触感,那深入骨髓的绝望与自我憎恨,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满了苏半夏的四肢百骸!

    画面三:灵气氤氲的洞府,月光如水。挚爱的道侣盘坐于聚灵阵中,周身光华流转,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而他,站在不远处护法,体内那沉寂的剧毒却毫无征兆地、如同毒蛇般骤然反噬!黑色的毒血从他口鼻中狂喷而出,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如同黑色的雨点,溅落在道侣那毫无防备的光洁肌肤上!“滋滋”的腐蚀声伴随着道侣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瞬间响起!他目眦欲裂,想要扑过去,身体却被剧毒侵蚀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挚爱那绝美的容颜在黑色毒血的腐蚀下迅速消融、碳化,化作一滩冒着黑烟、散发着恶臭的脓水!那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脓水翻滚的“咕嘟”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极致的恐惧、滔天的悔恨、被命运玩弄的狂怒,以及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苏半夏的灵魂!

    画面四、画面五…无数个轮回!无数次失去!妻子、女儿、父母、挚友、恩师…无数张他深爱的面孔,在血泊中、在瘟疫里、在背叛下、在命运的恶意中…以各种惨烈的方式消逝!每一次,都伴随着他亲手(或间接)造成的绝望!每一次,都伴随着那无法承受的巨大悲恸!而这些被封印的痛,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的闸口,伴随着最真实的感官冲击——血腥味、冰冷的触感、凄厉的惨叫、刺鼻的腐臭——化作一股粘稠如实质、足以将灵魂彻底碾碎的暗黑色洪流,狠狠灌入了苏半夏的识海!

    “呃——!” 苏半夏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佝偻下去!枯瘦的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布满皱纹的头皮,留下道道血痕!她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因巨大的痛苦而扩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却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无法发出!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如同被投入了油锅!

    这痛苦是如此真实,如此庞大!它不仅仅作用于意识,更仿佛直接烙印在每一寸神经末梢,在每一个细胞深处引爆!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无数个轮回的绝望与悲恸同时撕扯、碾压、凌迟!齐不语那被封印了无数岁月的至悲之痛,如同最狂暴的毒火,瞬间点燃了她残破的灵魂!胸口的图腾疯狂灼热,七道劫力符印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烙铁,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

    而那点代表着齐不语残魂的黯淡金尘,在被刺破封印、引爆至悲洪流的瞬间,光芒猛地一盛!随即,如同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反噬,那点微光开始剧烈地闪烁、明灭!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黑色裂痕!它在急速地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被那爆发的痛苦洪流彻底冲散、湮灭!

    “撑住!齐叔!撑住啊——!” 苏半夏在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中,发出无声的、泣血的呐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点光尘正在飞速消散!医经的警告变成了现实!封印的反噬正在湮灭他最后的存在!

    就在那点光尘即将彻底熄灭、被至悲洪流吞噬的刹那——

    嗡!

    一股奇异的、温润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苏半夏胸前那疯狂灼热的图腾深处涌出!并非来自劫力符印,而是来自图腾边缘,那几道吸收了飘零琉璃花力量的、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纹路!

    这股力量如同最纯净的甘霖,带着琉璃花开时那净化与守护的余韵,瞬间包裹住了那点即将湮灭的黯淡金尘!如同一个无形的、温润的琥珀,将那狂暴外泄的至悲洪流强行隔绝在外,同时向内注入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守护之力!

    濒临熄灭的光尘,在这股纯净力量的包裹与守护下,那蔓延的黑色裂痕停止了扩散!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同时,这股纯净力量也顺着那根无形的“名之金针”,如同清凉的溪流,逆流而上,涌入苏半夏那被至悲洪流肆虐的识海!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股源自琉璃花的纯净守护之力,虽然微弱,却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冰水!瞬间让那狂暴肆虐的至悲洪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让苏半夏那几乎被彻底撕裂的意识,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喘息!

    就是这一丝凝滞!这一丝喘息!

    苏半夏那被剧痛折磨得几乎涣散的意志,如同被这纯净之力强行唤醒!她猛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哭出来——!!!”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带着巨大悲恸与不容置疑的医者意志的嘶吼,如同惊雷般在她识海中炸响!这嘶吼不仅仅是对齐不语残魂印记的命令,更是对她自身被痛苦淹没的灵魂的鞭策!

    “现在!哭出来!这是医令——!!!”

    伴随着这声泣血的医令!

    那被纯净琥珀暂时守护、隔绝了大部分至悲洪流冲击的黯淡金尘,猛地剧烈一颤!

    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晶莹、如同初生露珠般的——液滴,从那点光尘的最核心处,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渗了出来!

    它纯净、剔透,折射着灵魂的光泽,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沉重与悲怆!仿佛凝聚了无数轮回的绝望,亿万次心碎的重量,以及一个情魄残缺者被强行打开封印后,所能流出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至悲之泪!

    泪引,已成!

    最汹涌的泪水,从不是为悲伤而流,是为终于被允许悲伤而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