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

    喻若芸想了想,问:“薛神医可说过,他往何处去了?”

    药童道:“那人是薛神医的师弟,二人一同山西去了。”

    雁荡山西。

    喻若芸略一沉吟,忽而眼睛一亮。

    她冲药童行了个礼,道了声:“多谢小哥。”

    说完,便抬脚走出山门。

    药童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怪人。”

    不过,他也没多想。

    再怪的人,能怪得过他师父吗?

    至于那小姑娘,要自己去寻,他便也由着。

    师父说过,他们虽然学医,却也相信因果。

    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缘法。

    而她能否寻到师父,也是她的缘法。

    ……

    喻若芸走出山门,一路向西。

    果然,走出不过一里,便在林中树梢上发现了薛神医留下的痕迹。

    薛神医曾预言过她的机缘,也说过她还会来山上求他第二次。

    所以,他告诉过她,找他行踪的方法。

    那便是,每隔一里地,薛神医会在树下扔下一粒松子仁。

    这种松子被他用棉油浸过,不会被其他动物叼走,危急时刻还能用来防身。

    喻若芸捡起那粒不起眼的松子。

    继续朝着山西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她看到了半山悬崖上的一座小木屋。

    在一片白雪中,那木屋顶上却是一片雪也没有。

    瞧着颇有些怪异。

    而要进入那座木屋,只能通过一条索道。

    喻若芸咬咬牙,还是活动了一下冷得僵硬的手,顺着索道小心翼翼地滑了过去。

    与此同时。

    木屋里,坐于窗边,分别执着黑白棋子的两人,也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

    眉目俊朗的年轻男子,修长的手指落下,将黑子放于棋盘之上。

    “师兄,你来客人了。”

    “能找到这里的,应当不是什么客人。”

    另一个年纪稍长、道骨仙风的精瘦男人,缓缓放下了手上的白子,凝眉看着棋盘上已成定局的败局。

    算算时间,小姑娘的机缘也该到了。

    喻若芸直到走进木屋中,才明白,为何这房屋顶上都不积雪。

    屋内的温度十分怡人,炭火烧得太足。

    积雪一落上来,便化开了。

    “小姑娘,你来了。”

    薛神医头也没抬。

    喻若芸笑着走过来,却在看清了年轻男人的脸时,一时愣住。

    “是你?”

    那剑眉星目、一身贵气的青年。

    正是昨日刚与她定下婚约的小宋大人,宋霁。

    宋霁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仿佛来人是谁,对他而言都不甚重要。

    宋霁只是淡淡地瞥了喻若芸一眼,微微颔首。

    “喻大小姐。”

    “小姑娘,过来帮帮忙,替老夫下了这盘棋。”

    薛神医的声音拉回了喻若芸。

    喻若芸应了一声,走到棋桌前。

    她虽然忧心着祖母的病情,可薛神医也有他自己的规矩。

    既然求人办事,她便是万万不敢催他的。

    喻若芸规规矩矩地坐下,拿起白子,敛眉思索着棋盘上的局势。

    她在围棋上并无造诣。

    京城贵女自是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早年流落乡野,终日为生存果腹发愁,自是没有条件去学习棋艺的。

    后来好容易回到国公府,也还没学个皮毛,便又被家人送进了翊坤宫。

    是以,她如今的棋艺,也不过比门外汉好上那么一点。

    薛神医开口,她自是不好回绝。

    可眼下这盘棋……

    白子分明已是死局。

    她执子的手始终落不下来。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喻大小姐,安之生既是死,死也是生?”

    声音清润低醇,如一坛美酒般沁人心脾。

    几乎在宋霁话落的瞬间,喻若芸眼神一亮。

    隐约看到棋盘上的白子竟连成了一条沟渠。

    如银蛇般将黑子围困其中。

    那黑子如黑蛟即将翻城而出。

    那么,那条攻破沟渠的棋眼,又在何处呢?

    黑蛟,要从那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冲向九霄?

    半晌,她红唇微勾,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将白子落于黑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