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宋霁与喻若芸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二人几乎是一道回了澄碧院。
唯独连翘独自落在最后。
行至澄碧院门口时,喻若芸停下了脚步。
她认真地看着宋霁,真诚道谢:“今日多谢小宋大人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
宋霁薄唇微微勾起,这时,又看到少女将怀中的汤婆子递给他。
“也多谢小宋大人的汤婆子,很暖和。”
她浅浅地笑着,眼里似乎带着狡黠。
显然也是看穿了他所谓的借口。
宋霁也忍不住笑了笑,接过仍然温暖的汤婆子。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汤婆子上,留有少女的手膏一般,软软又香香的。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院子里有梅花?”
喻若芸点点头:“是。”
原本她是想催着宋霁快走的,闻听此言,一时又不知要不要请他进院子来看看。
毕竟,他好像,对自己院子里的花挺感兴趣?
要不然,怎么会没话找话?
连翘最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状,忽然上前一步,对喻若芸道:“大小姐,今日咱们回来得晚,想必老太太那边也等着咱们这边的消息呢,奴婢先去一趟慈安堂,将这事儿告诉老太太一声。”
说罢便要离去。
却被喻若芸叫住:“等等,你这丫头,这般夜了,祖母定然已经睡着了,你此刻去,不是打扰她休息?还是我明早早些去请安吧。”
连翘笑道:“无妨,倘若是老太太睡下了,奴婢便告诉李嬷嬷一声,万一老太太夜里醒了,问起您,也好叫她放心不是?”
喻若芸想了想,她这话倒是说得在理。
便也没再拒绝,点了点头,吩咐她快去快回。
连翘点点头,转身走了。
一时间,院门口又只剩下了喻若芸和宋霁二人。
雪夜里,竟还有一轮明月高悬,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清冷的空气里,混着清冽的梅香,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喻若芸清了清嗓子。
见宋霁并没有要立刻离去的打算,便试探道:“小宋大人似乎对那些梅花感兴趣?不如进来瞧瞧?正好夜里凉,我叫半夏去煮完姜汤……”
本来是客气的话,目的是希望他能主动离开。
谁知,宋霁闻言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也好,那便麻烦芸儿了。”
声音低醇如美酒,没得叫喻若芸心里忽然漏跳了一拍。
他,怎么忽然叫自己芸儿?
不,准确来说,他今天一整天似乎都叫自己“芸儿”。
但白日里,或是方才与喻鸣谦对上时,他叫自己“芸儿”,尚且可以看作是在替自己出气的权宜之计。
此刻,这澄碧院里,只有他们二人。
他怎么还这样叫自己……
某个不可能的想法浮上心头,叫她的脸没来由地红了红。
然而,宋霁却先一步跨进了澄碧院。
回过神来之的喻若芸也连忙跟了上来。
墙角的梅花开得正旺,红黄交相辉映,香味浓郁扑鼻。
若是爱梅者,或许会十分喜爱。
只不过,对于喻若芸来说,这院子有花没花,都是一样的。
日子一样地过。
宋霁忽然站定脚步,转过身:“你很喜欢梅花?”
喻若芸一时不察,竟直接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
“抱歉,宋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喻若芸捂了捂被撞痛的鼻子,忙低头道歉。
宋霁伸手,拂了她的手背一下:“没事吧?抱歉,是我突然停下才伤到你。”
“我没事。”
喻若芸放下手,冲他笑了笑。
宋霁只觉得方才碰过她手背的手,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只不过,她的手却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柔弱无骨。
虽然他并未摸过其他女子的手,可是,幼时,他也曾被自己的亲娘拉过手。
母亲那保养得宜的手,分明是柔软而干燥的。
可眼前这少女的手,却分明粗糙得紧。
宋霁的眼神暗了暗。
瞬间便回想起了她曾经在翊坤宫为奴的经历。
这手上的茧子,必定就是在宫中做事时留下的。
不知怎的,他心里忽然一痛。
同时涌上来的,还有深深的愧疚。
若是当初他能够早一点发现喻鸿业偷梁换柱,是否,这少女的命运就不会那么苦了?
但后悔也晚了。
他暗暗平复了一番心情。
低声道:“你我明年年中时便要成婚,不必叫我叫得这般生分。”
“啊?”
喻若芸没想到他转弯转得这么快,惊讶地“啊”了一声。